第81章 神來
李運第三次拒絕唐志敏後,他便再也沒出現過了。李運很是頭痛, 似前朝那般如入無人之境的錦衣衛, 需要海量的錢財供養。很顯然, 楚朝朝廷沒有這個錢。因此他所能掌控的資訊極其有限, 至今尚在猜測張和泰有沒有倒戈, 旁的就更不知道了。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李運踏進了福寧宮。竇宏朗自是知道近來朝中的暗湧,於是招來班底商議。他的班底就那麼小貓兩三隻, 著實顯得寒磣。擱在天下大定之時,皇帝寵信個太監都能鬧的天翻地覆, 竇宏朗卻沒這等好命, 亂世當頭,一應規矩都剁了餵狗, 唯有拳頭是全部。
竇宏朗看了看李運, 又看了看肖鐵英,再看了看竇崇成, 頓時覺得心事成灰。可要緊關頭, 他不能等死。只得揉著太陽xue道:“李指揮使,前日你說虎賁軍的人在與朝臣接洽, 情形如何了?”
李運沉聲道:“都是千年王八萬年龜, 便是有所動作,旁人亦難看的出來。”
那是自然, 管平波給林望舒的承諾,僅是空口白牙。便是管平波肯給白紙黑字, 林望舒也不想要。這等時候他到底叛沒叛變,是隻有管平波能知道的——如若忠心可昭日月,竇宏朗當即就能知道管平波的動作;可若要他瞞下了竇宏朗,那便至少是裝死,不肯摻和帝後之爭。以目前的局勢,與叛變也差不多了。
文臣就是楚朝的牌坊,當初竇向東跟江南黨妥協,是與管平波一樣的想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不是真的怕了江南黨。便是剛來的時候怕,次後也沒放在眼裡了。陳朝衛所的戰鬥力都慘不忍睹,鄉賢們就是把衛所都收歸麾下,還不是照例能打的你後悔投胎做人。關鍵是竇向東並沒有超脫時代的覺悟,他心裡是認可當下的土地制度的。故而不覺得與士紳豪強需要魚死網破。因此,剛開張不久的楚朝皇帝竇宏朗,同樣沒把文官當成最要緊的存在,他惦記的另有其人,正是張和泰之流。
管平波是真心想把張和泰收歸麾下的,張和泰山寨了不少虎賁軍的練兵技能,他的兵約等於虎賁軍治下的鄔堡民兵。不說拿來就能用,至少可節省大量新兵訓練的時間。從好勇鬥狠上,只怕比民兵還彪悍,無非就是文化學習需要下點功夫,比隨便徵來的強太多。因此她與張和泰的見面十分謹慎,李運半點查不著。
肖鐵英沉吟片刻,道:“她連李指揮使都敢公然策反,豈肯放過張總兵?”
李運聽出了肖鐵英的言外之意,管平波派人大大咧咧的遊說他,恐怕為的是挑撥離間。一方面離間他與竇宏朗,另一方面便是離間張和泰與竇宏朗了。不管她是否派人與張和泰接洽,張和泰只要反應不及,沒有趕來表忠心,他定然要被懷疑了。李運感到相當棘手,即使看透了管平波的用意,他也沒有任何應對手段。
竇宏朗吐出一口濁氣,誠懇的道:“不曾對父皇留下的舊臣多加關照,是我疏忽。”
竇宏朗對張和泰不能說不親熱,奈何當年竇向東派他去跟管平波,結果又因張和泰對虎賁軍的推崇心生懷疑,便將其推出了圈外。竇宏朗又非面面俱到之人,此刻想要拉攏,不知道來不來的及。不獨張和泰,竇家舊部,是他最後的底牌了。於是竇宏朗鄭重的對肖鐵英道:“各方將領,勞舅舅替我多多安撫。”
肖鐵英點頭:“老臣明白。”
半日沒說話的竇崇成皺眉道:“我們何必總想著與她搶人?她的野心,至今不敢宣之於眾,那便是時機未到、羽翼未豐。既如此,我們何不替她宣揚宣揚。一旦人人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是領頭的人投了她又怎樣?底下的人難道真個就肯對個女人俯首稱臣?再則,既然是我們放訊息,想放什麼都是我們說了算。當日她與譚元洲的風言風語沸沸揚揚,與那異族的孔彰亦有人閑話,還是她虎賁軍自家傳出來的。便是天下士子百姓都不理會穿龍袍的是男是女,他們總該忌諱女子倒過來三妻四妾吧?尤其是可往軍中宣揚,果真女子都學了她的張揚跋扈,諸位頭上豈不是綠雲蓋頂?如何忍得?”
這話也就是親弟弟敢說了,李運和肖鐵英紛紛低頭裝死,不敢抬頭看綠雲蓋頂的竇宏朗。
竇宏朗早與管平波離心,別說管平波疑似給他帶了兩頂綠帽子,就是二百頂都無所畏懼。橫豎一開始就沒當過自己人,別人家的老婆偷漢子,關他屁事。遂顯得十分寬宏大量的道:“老三說的是個法子。”
李運:“……”
肖鐵英:“……”
竇宏朗又道:“現我去尋張總兵,倒顯得不穩重。他那處,李指揮使去找他談談吧。江南大營已是補齊了兩萬兵馬,果真倒戈,我們應天城還不夠給兩大營消遣的。便是竇總兵從江淮借了天兵天將,也救不得我們了。”
李運忙應了。
亂世當頭,沒有什麼比打不過更苦逼的事。幾個人來回商議的唯有怎生防備,主動出擊的法子一條也沒有。談了半下午話,竇宏朗心力交瘁,當年的漢獻帝面對曹操,大抵就是他現在的心情吧。
李運出宮後,立刻著手散佈流言。有組織有預謀的流言,素來傳的飛快。不出半日,應天城內外人盡皆知;又三日,傳遍江南二郡,直朝西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