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元洲只得睜開眼,道:“大軍圍困之下,我怎麼跑?這不是朝堂剿匪,更不是虎賁軍搶地盤。那是姜戎,削弱我軍有生力量為首要目的。所以他們會屠城,會殺盡城中所有活口。我怎麼跑?”唯一能跑的機會,就是送管平波出城之時。但即便重來,他依然會把生機留給管平波。不是為私慾,而是任何一個腦子清醒的人,在見證過她建設的手段後,都要竭盡所能的保全她的性命。譚元洲始終記得,她對自己說:“這是我們的天下”時的笑盈盈的模樣。
王小狼顯然不這麼想,他顫聲道:“那怎麼辦?”
譚元洲看著王小狼,又掃過屋中的幾個把總。伸手在王小狼的肩上重重拍了幾下:“放心吧,將軍會來救我們的。”
沈青梅低聲道:“湘州、梅州只有步兵,在潭州城外的平地上打不了騎兵。將軍只能回飛水求援,來回幾百裡路,我們卻是彈盡糧絕,能撐到那時麼”
趙春華長籲一口氣,道:“亡國滅種之際,死也就死了吧。”
張偉贊道:“趙哥爽快!”
王小狼的眼中卻滲出淚意,他從石竹百戶所裡逃出,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終於運氣用完,到了該死的時候了麼?
譚元洲好似看穿了王小狼的心思,微笑道:“或許上天讓你活到今日,就是為了多殺幾個蠻夷呢?”
王小狼看著譚元洲:“你不怕死麼?”
譚元洲沒有說話,良久,他對沈青梅招招手:“你過來。”
沈青梅走到跟前,譚元洲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很長一段話,沈青梅驚訝的道:“為什麼是我?”
譚元洲道:“你是女的,落到他們手裡,他們不會立刻殺你。女人的優勢能用便用,明白麼?”
沈青梅道:“你不怕我臨陣倒戈?”
譚元洲輕笑:“你是被我護的太周到,不知道軍妓是什麼滋味吧?”
沈青梅打了個寒顫,譚元洲拍了拍椅背,沉著的道:“好了,各自率兵分管地盤,夜裡盡量輪流休息。不過三四天的功夫,援軍能來則來,不能來我們也就累這幾日了。倘或有幸逃出生天,我請諸位喝酒,不醉不歸!”
沈青梅低低笑道:“我們都活著,你跟我嗎?”
譚元洲斬釘截鐵的道:“不能。我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行了,該幹嘛幹嘛去!這麼流氓,我們蒼梧的堂客能不能好了!?”說畢,摟住王小狼的脖子道,“走,跟我再巡一圈。”
入夜,雙方休戰。紹布輕松的回到營帳,靠在火邊驅著周身涼意。一天打下來,紹布對譚元洲有些改觀。倉促下,竟能把個爛城守的滴水不漏,確實有兩把刷子。若不是姓竇的助力,殺的他們措手不及,區區潭州城,沒準能和江城差不多難纏。可惜再是人才,也無法力挽狂瀾了。複又想到,虎賁軍中軍所在的北礦營,是怎樣的光景?能引得竇向東不惜自斷臂膀也要處理掉的女人,能把孔彰騙的心甘情願的女人……紹布舔了舔嘴唇,真想會會吶!
營帳外傳來腳步聲,紹布抬眼:“誰?”
外頭回道:“去捕獵的人。”
“進來。”
那人忙走進營帳,低頭見禮。
紹布開門見山的問:“追到了麼?”
那人回道:“去湘州求援的人已被誅殺,管平波跑到山林裡去了,我們的人還在追。她大概想回梅州,要增派人手麼?”
紹布搖了搖頭:“蒼梧不是我們的地盤,今日突襲,她沒做準備,又急著求援,才如此狼狽。逼的急了,她棄馬往山林村莊裡躲了,我們更尋不著。不趁著她想救姘頭的一口氣,抓也好,殺也好,都絕無可能。”
“那她跑了怎麼辦?”
紹布森然道:“二十人、四十匹戰馬、連個女人都殺不了,要他們何用!?”
那人打了個寒顫,徹底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