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失一切的滋味,竇宏朗不想嘗第二回 ,那就只得跟管平波合作。或許是年長了幾歲,往日的尖銳在管平波身上退去。除去巴州堂客固有的潑辣外,再無決絕。不願讓他近身,也不是現在才有的事。當年她初入竇家一無所有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了。想到此處,竇宏朗難免嘆息,偏她最易懷孕,偏最不能逼迫的就是她。鹹臨若不是那賤婦的孩子,而是管平波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在甘臨眼中,竇宏朗簡直無趣到了極致。不會像譚元洲能帶著她避開管平波與陸觀頤設定的重重關卡,跑去後勤處買糖;不會像莫日根一樣,百步之外,箭無虛發;也沒有孔彰的金色大馬帶她馳騁;連虎賁軍內來來往往的諸如韋高義、楊松等能陪她玩老鷹抓小雞的本事都沒有。父女天性很快被消耗殆盡。甘臨趴在窗戶上,無聊的等待著雨停。申時,雨勢漸小。至申正果然停了。甘臨揚起笑臉,到門口換上小靴子,一陣風的跑出去了。
孔彰才上馬,就看到甘臨在場中跳,頓時服氣。不愧是管將軍的女兒,這風雨無阻的脾性簡直一模一樣!有了這位祖宗,十日裡倒有九日得先帶著她瘋過,才好練騎術的。
甘臨騎上馬,身心俱爽。她討厭休沐,尤其討厭雨天休沐。平素裡白日在幼兒園玩耍,下了學把討厭的文化作業做完,就可以纏著孔彰騎馬射箭,然後譚元洲或管平波會抽空教她拳腳,一點也不無聊。唯有休沐日,管平波和陸觀頤永遠在忙,雖上半晌可以跟莫日根學習射箭,到底排不滿日程。對於精力旺盛又無同齡夥伴的甘臨而言,著實太難熬了些。孔彰帶著騎馬的時光就尤其的顯得好玩。
哪知沒騎兩圈,老天爺又下起雨來。孔彰自己倒無妨,卻怕甘臨淋雨著涼。只得下馬。甘臨癟著嘴,極不情願的模樣。劉奶媽在雨裡凍的半死,忍不住嘮叨開來。甘臨最煩中年婦女,捂著耳朵不肯聽。此時能管住小祖宗的人全都不在,孔彰只得把她拎回了自己屋裡,叫她烤火擦頭發。
有劉奶媽照顧,孔彰便懶管,自回屋中練字。不一時,重新梳好頭發的甘臨又冒了出來。麻利的爬上孔彰的腿,卻在看見桌上的書法驚嘆道:“貓,你的字好像姑娘的呀!”
劉奶媽在外頭咳了一聲。
甘臨忙改口道:“孔師父,你的字好看。”
孔彰笑道:“你今日不磨的我不安生,就不罷休是不是?”
甘臨沒接話,兩只爪子在拿起孔彰的字,一大半不認得,好奇的問:“寫的是什麼?”
孔彰答道:“你媽媽佈置的作業。”
甘臨一臉同情的看著孔彰:“你也要做作業啊?我以為大人都不用做了。”孔彰道:“你不是每天都跟張金培一起寫字麼?”
甘臨有些嫌棄的道:“他笨死了,學的比我還慢。”
孔彰不厚道的笑,所以張金培被一擼到底。原先還是張隊長,因為消極學習數次惹惱管平波,現啥崗位都沒了,天天在管平波的辦公室看大門。
甘臨識字不多,很快就對孔彰的字沒了興趣,在桌上一頓亂翻。忽聽一聲鈴鐺脆響,甘臨好奇的看著發出響聲的盒子:“裡面是什麼?”
孔彰拿過來開啟,一對閃閃發亮的金鑲紅寶石的發箍展現在甘臨眼前。甘臨贊嘆道:“好看!是你的嗎?沒見你戴過!”
孔彰想了想,道:“算是你姐姐的吧。”
“姐姐在哪裡?能不能來跟我玩?”
孔彰搖頭,為了避免甘臨再問,他搖了搖發箍,墜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動。見甘臨眼巴巴的看著,笑著把發箍放到甘臨手中:“送給你了。”
甘臨拿起發箍搖晃,聽那脆響,好半晌才不大確定的道:“真的嗎?媽媽不許我隨便收人東西。”
孔彰拿過發箍,戴在甘臨的頭上,道:“師父不是外人,可以收的。”
天黑了,孔彰送甘臨回正屋。管平波見到甘臨頭發上的鈴鐺怔了怔,半晌才道:“太貴重了。定是她調皮,我晚間拆下來使人送回給你。”
孔彰笑了笑,道:“沒關系,給她吧。”反正,他也用不上了。沒有能力護住自己孩子的人,最好不要再有孩子。送回甘臨,孔彰微微頷首,說了句,“告辭。”而後利落的轉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