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一陣騷亂!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沖上了戲臺,揪住了張四妹的發髻,就往臺下拖。狀紙唸到一半的張四妹怒將婦人推開道:“你幹什麼!”
婦人又撲了上去,維持秩序的戰兵火速上前,攔在了婦人跟前。那婦人猛的向前沖,戰兵不好欺負女人,一時放輕了力道,竟是叫她越了過去。再次揪住張四妹,邊打邊罵道:“剁腦殼死的,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跟我走!”
張四妹頭發落入婦人手中,被扯的劇痛難忍。一面同婦人扭打,一面找機會解救自己的發髻,偏不如婦人的願!
戰兵忙又抓住婦人,阻了她的打鬧。被生生拽掉了一把頭發的張四妹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孫梁勝,厲聲尖叫:“我差點被他燒死了!你不打他,偏打我,你不是我親娘!”
婦人隔著戰兵罵道:“天下間沒有告丈夫的婦人,你不要臉,我們張家還要臉!”
“天下間也沒有綁了老婆點火燒屋,自己逃命的男人!”張四妹氣的眼淚直飈,“他要燒死了我,自己一頭碰死了,我也服氣!說甚怕我失了貞潔,我呸!”說著把親娘往戰兵身上一推,婦人就撞在了戰兵身上,張四妹揚聲道,“你被男人碰了,你現在死一個給我看!”
婦人登時炸了,跳起腳要去撓張四妹。就在此時,下頭的觀眾,跳出了好幾個漢子,往戲臺上沖去。老虎營人數不多,此刻散的又開,一時哪裡招架的住這麼許多人!觀眾中有人大喊一聲:“哎呀!是張家的族人!這怕是要正家法了!”
說話間,那幾個漢子制住了張四妹,奮力往戲臺下拖。有人起鬨道:“打死她!打死她個不守婦道的東西!”
張四妹抱住柱子,死不撒手!她要為女兒報仇,她要讓孫家上下不得好死!便是她死了,也要孫家陪葬!戰兵立刻與張家男丁打在了一起。老虎營厲害的是陣法,單打獨鬥,對上梅山蠻,未必就能佔多大的便宜。不一時,戲臺上混戰成了一團。張四妹力氣雖不大,被逼到了絕路,也是豁出命來。鋒利的指甲不住的撓,在幾個族人臉上留下道道抓痕!有一個甚至差點叫她戳瞎了眼!
就在此時,一隻箭羽砰的插入戲臺中央!孫梁勝當場腦漿迸裂,氣絕生亡。眾人齊刷刷的順著箭羽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譚元洲利落的收勢,對旁邊的戰兵伸手,重新拿起一根箭羽,搭在弓上,陰測測的問:“還有誰想來一下麼?”
全場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譚元洲緩緩道:“大陳律令,夫殺妻,斬監侯。孃家沒人來告,她自己來告,有問題嗎?”
在梅州的地界上,當然大大的有問題。然而眾人眼光瞥向戲臺上那紅紅白白的一灘,再看屋頂上站著的十好幾個拿著武器的短發漢子,無人敢應答。
管平波當機立斷的道:“結束公審,都拉出去砍了!”
自有通訊員溜下瓦背,跑到戲臺子告訴戰兵。戰兵們一腳一個把張家族人踹下戲臺,將孫家人扔到了囚車上。
眼睜睜看著兒子慘死的孫秀才,終於醒過神來,知道自家已無活路,撕心裂肺的喊:“髡發異服的外人殺進來了,你們就無動於衷嗎?”
聽了譚元洲翻譯的管平波喝道:“我與百姓秋毫無犯,殺的是你等謀財害命喪盡天良的畜生!好人家誰為你動容!”
飛水人聽不懂官話,眾人見管平波一個女子發言,有暴脾氣的沒忍住,跳出來罵道:“哪裡來的婦人!男人說話,你插甚嘴!”
人群中的馬蜂一行人,齊齊嘆了。巴州與梅州,截然不同。巴州堂客兇悍,那是悍到了骨子裡,內外一把抓的比比皆是;梁州主婦的厲害,卻只對婦人,婆婆虐待兒媳,母親毆打女兒是從不手軟,但對上男人,卻只潑在了表面。老虎營內旁的猶可,女人當家這一條,只怕梅州人抵死都難服。管老虎有的磨了!
壓了壓帽子,馬蜂對身旁一人道:“你速去打探老虎營攻打細節,今日便起程回巴州,告訴老太爺知道。”
那人應了一聲,悄悄的消失在人群中。
飛水話管平波一個字都聽不懂,便是聽的懂,也不會跟他們對嘴對舌。眼不錯的盯著場內,目送罵罵咧咧的劉大戶與孫秀才等人被押至不遠處的刑場。
一顆顆人頭落地,把孫張兩家激的怒氣翻滾!整個梅州境內,從沒見過如此敢作妖的婦人!老虎營是想幹什麼?幾個人低聲抱怨道:“外來的人通不講規矩!哪有這樣的!”
另一個人呸了一聲道:“那張四妹好不要臉!”
“張家此回丟了大醜,不知怎麼見人。”
“孫家才丟醜吧,竟被個婦人告倒了!”
人殺完了,眾人也沒了看熱鬧的心思,三三兩兩的散去。哪知好端端的又生變故!人群裡一聲尖叫,卻是張四妹之父,埋怨妻子沒教好女兒,當著眾人,一頓拳打腳踢!
管平波騰的站起,就被譚元洲扯住:“你先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