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向東著實被竇宏朗的神來之筆哽了一下。
不論是竇宏朗想去看女兒,還是想去看管平波,他都只能聽之任之。
不然他有什麼藉口阻止?是不許人家夫妻團聚,還是不許人家父女天倫?作為父親,他可以不講道理,但不能太匪夷所思。
可他此刻放竇宏朗去了石竹,不管他是不是能哄回管平波,優勢也會回到他身上。
從頭到尾,關鍵的是兄弟兩個能力的博弈,而不是管平波的去留。
且從管平波的角度上來看,竇向東能給的,遠遠不如竇宏朗的天然身份給的多。
當日管平波想效仿平陽公主,那是竇宏朗扔她鋪蓋,做出誓與之決裂的態度下的應對。
那夜的承諾,亦是兩個勢力首領對等的談判。
既是兩股勢力,便無主從之分。
管平波在巴州的地界上難免示弱,待她回了石竹,誰都知道,竇家再奈何不得她。
因此要收買,必須有利益。
竇向東能給的,無非是權力與金錢。
可是,公主與皇後能比麼?不從實權,便只從禮儀講。
公主是臣,皇後是君。
管平波得腦子進了幾缸水,才會放著皇後不要,去當個破公主,還不是姓竇的。
便是果真冊封,只怕不如個郡主縣主值錢。
而她只要堅定的站在竇宏朗身邊,就可名正言順的正位中宮,臉上明晃晃的寫著野心二字的管平波會不幹?至於她只是個妾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無能無子的練竹,不過暫時呆在那裡。
果真到了那一步,她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自請下堂,要麼去死。
權力的鬥爭從來是血腥的,練竹沒蠢到家的話,知道該怎麼選。
竇向東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不似趙猛一般早早稱王。
因為一旦稱王,就是擺明車馬造反,朝廷不足為懼,可各路豪傑少不得上門較量。
他低調的做著生意,積累著錢財與軍需。
雖然不稱王,少不得受些委屈。
譬如去歲就奪回了鹽井,卻是今春才謀取雁州。
但他不著急,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槍打出頭鳥,他等得起。
正欲藉著水路,慢慢的瞅準機會拿下蒼梧郡的首府潭州,竇家就面臨了四分五裂的狀態,如何能不讓他頭痛?
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竇向東沒聽過,卻也知道內憂不止,外患無窮。
竇向東一時沒有說話,屋內靜的落針可聞。
竇元福期盼的望著父親,此時此刻,他最後悔的事就是無故招惹管平波。
竇宏朗看似尋常的請求,包含的是竇向東的全部傾向。
竇向東若想護著他,便絕不會同意竇宏朗去石竹。
反之,一旦竇向東同意,竇宏朗的天平上立刻加上了名為管平波的砝碼。
如果,管平波按照原計劃拿下飛水……竇元福不由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