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難
建平三十五年,二月初五。
襄州城牆上,帶著初春寒意的風,吹起了金黃色的旌旗。
旌旗正中,渾厚的“宋”字,傲然屹立。
城內身著甲冑計程車兵舉起右臂,齊聲大喊:“驅逐獨夫民賊,還我大宋河山!”
一遍又一遍的激昂吶喊,隨著山川河流,一直蕩漾到遠方。
佇立在牆頭的趙猛哈哈大笑。
襄州有漢水直通長江,有陸路可威脅三秦與中原。
幾郡通衢之所,兵家必爭之地。
拿下了襄州,等於拿下了整個中南腹地,讓他如何不喜?待拿下江城,他便是名副其實的鄂州王!
魁梧的趙猛須發花白,在朝廷橫徵暴斂時,夥同了幾個兄弟,揭竿而起。
因其姓趙,便冒稱了宋皇室後裔,裹挾了一大批活不下去的農民,欲建立新的王朝,自家也過一把皇帝老兒的癮。
他比同樣野心勃勃的竇向東幸運的多,唯一的老來子趙俊峰悍勇非常,襄州便是他所破。
不過他起家甚晚,亦無竇家幾代經營,於財力上稍遜一籌。
如今北方打的寸寸焦土,缺錢的趙猛並不是很想要,目光自然看向了南方。
豐饒的長江流域,富庶的洞庭之濱,怎能不令人垂涎三尺?趙猛眼神巡過精神抖擻計程車兵,心中生出萬般豪情。
打天下不過如此,大丈夫當如是耳!
襄州失守,趙猛稱王,朝野嘩然!去歲好容易把河東打服,又冒出個鄂州王,聖上在宮中震怒,斥責鄂州郡文武官員屍位素餐、不忠王事。
火氣還未嚥下,又接訊息。
年前竇向東奪回雁州鹽井控制權後,於正月底再奪雁州城。
與此同時,河東叛軍死灰複燃、姜戎異動,開年以來,噩耗一個接著一個,聖上面上不說,心中越發不安。
陳朝近三百年,終於走到末路了麼?他會是亡國之君麼?恐怖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聖上驚出了一身冷汗,忙把荒謬的想法壓入箱底。
安慰自己道:不會,他並非昏庸無能之君,斷不會有此下場。
翻過一本奏摺,入目所見的便是邊將邵永元所奏請朝廷下撥春糧的請求。
聖上頹然的合上奏章,望著牆上掛著的輿圖發呆。
剿匪要糧,否則將兵立刻就成了匪。
可處處戰場,又從何處調糧?良久,他終是吩咐太監道:“請太子來。”
太子協助聖上治理國事已二十載。
年長成熟的太子,遇上年老昏聵的皇帝,自來沒幾個有好下場。
太子有時難免憤懣,宗法重嫡長,卻成了他的原罪。
太子須得穩重、太子不可跳脫,自然不如活潑的晉王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