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規制的馬車本就華麗寬敞,端愨又極受寵,她的馬車只比淑妃的小不到兩寸,幾個人坐進去,絲毫不顯得逼仄擁擠。
端愨從乳母手裡接過兒子,放到孔彰懷中。
迦南早喪,孔彰很有一段時間又當爹又當娘,全不似時下中原男子,不知如何照顧嬰兒。
熟練的抱起,孔豫和卻是認生,哇哇大哭。
端愨哭笑不得,點著兒子的腦門道:“小笨蛋,爹也不認得,你不看你自己一頭卷發,跟他多像!”
孔彰哄了一小會兒,怎生都哄不住,登時沒了耐心。
他原就對這個孩子沒有期待,自然生不出什麼情義。
又出門大半年,暫沒調節好應對端愨的心態。
順手就把孩子交回了乳母手中。
夫妻二人不鹹不淡的說著閑話,馬車徑直駛入了公主府。
二門前立了一地的人,迎接二位主人回家。
孔彰把端愨扶下馬車,端愨滿臉笑意,三步並做兩步走向前,將陸氏攙起,道:“你又同我講客氣了。”
叫起眾人,端愨正要說話,就見孔嫻調皮的沖孔彰扮鬼臉。
孔嫻現年三歲多,粉團團的模樣,像極了幼時的迦南。
那一年,孔彰父親亡故,陸氏焦頭爛額,無力照管他。
家下人帶他在街上耍,路過的迦南不知為何,偏拿小石頭砸他。
單於的愛女,擱尋常人,砸也就砸了,偏生孔彰當時不懂事,順手就砸了回去,正中迦南的額頭。
迦南登時炸了,小小的人兒,從馬車上跳下,在僕從的驚呼中,跟孔彰扭打做了一團。
孔彰天生高大,迦南比他大了近兩歲,看著也差不多高,打起來真不吃虧,就是年幼,反應遲鈍些。
兩個小豆丁打架,眾人看的忍俊不禁。
僕從停下馬車,下來抱起迦南,欲回王庭,迦南卻是抓著孔彰的袖子不撒手,非要分出個勝負來。
馬車上的閼氏無法,只得讓兩個孩子打著。
草原民風彪悍,小孩子打架,在大人眼裡跟玩似的。
橫豎力氣小,打不了多久就得撒手。
果不其然,沒兩下,兩邊都累了,迦南卻是更不肯回家了。
閼氏的老來女,備受寵愛,卻是難免少了玩伴。
找到個順眼的,怎肯就此分別?死活把人拽回了王庭,這便是二人的初遇。
孔嫻肖似生母的臉,勾起了孔彰心底最柔軟的回憶。
恍神間,他不自覺的綻出了一抹笑。
孔彰的幼年,實在太過於嬌寵,他來不及養出城府,就陷入了泥淖。
所以他的假笑無法動人,反有一種拒人與千裡之外的冷漠。
而生於宮廷的端愨,最擅長的便是從各人的表情中,分辨其態度。
陳朝的制度下,再受寵的公主,也需察言觀色,因為她的地位,來自於九五至尊的垂憐。
想著方才孔彰對孔豫和的不在意,再看他此刻眼中飽含的溫柔,結合陸氏丫鬟的日常的回報,端愨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眼中滑過一絲寒光,端愨心中冷笑,孔彰,你太不識抬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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