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高義眼睛一亮:“你會在溪裡叉魚?”
譚元洲點頭道:“不是在百戶所,我也不敢撇下婦孺出門弄魚。到底是別人的地盤,我們速去速回。”
韋高義忙跟潘志文交代了一聲,拿著個破簍,就跟譚元洲出門了。二人摸到城邊,城門緊閉,異常安靜。韋高義眼珠一轉,低聲道:“我們養的鴨子不見了,但保不齊草叢裡還有蛋,我去找找。”
說著二人往鴨舍邊尋了一回,真撿了七八個蛋。韋高義鬆了口氣:“夠師父吃幾日了。倘或老爺追上了張大哥,就能來救我們了。”
譚元洲沒說話,仔細尋摸,實在找不著了,才帶著韋高義往上游去叉魚。因惦記著管平波,兩個人不敢耽擱,胡亂叉了兩條一斤多的草魚,就急急往回趕。
回到百戶所,譚元洲給孟志勇送了條魚,謝他照應,才折回暫居的屋子。黃昏時刻,蚊子跟轟炸機一般亂舞,管平波早被挪進了帳子裡,整個人蔫蔫的。陸觀頤盼了半日才把譚元洲盼回來,眼淚都快出來了,低聲道:“她才從吊床下來時直發虛,這會子躺道床上了更不肯吱聲了。”
譚元洲把魚扔給紫鵑,顧不得忌諱,進屋掀開帳子就問:“怎麼了?”
管平波有氣無力的道:“餓的。好久沒挨過餓,不習慣。”
譚元洲道:“我弄了魚回來,整條扔在粥裡,回頭你吃魚,我們吃粥。味道定是不好的,忍著吧。張和泰就比老爺早走七八天,他們定能追上,折回來就好了。”
管平波嗯了一聲,又閉眼休息。譚元洲一個未婚漢子,完全不知如何照看孕婦。只得放下帳子,出去往粥裡扔了個鴨蛋,寄希望於管平波等下吃飽了能恢複活力。
待粥煮好,眾人拿著管平波下午鋸好的簡易竹碗按人頭分好食物,單將魚和鴨蛋挑出來送到管平波床前。管平波知道此時矯情不得,要緊時刻,她的孩子掉不起。趁著最後一絲天光,把食物吃盡,繼續倒頭睡覺,一夜無話。
遠處雞鳴聲起,管平波睜開雙眼,覺得力氣恢複了許多。伸手摸了摸腹部,暫無諸如腹痛之類的異常,暗自鬆了口氣。昨日她有些不舒服,生怕來個先兆流産,那可真就麻煩大了。又慶幸跟譚元洲在一處,否則她昨日還不能好好休息。掀開帳子,走到堂屋,譚元洲立刻驚醒,見是管平波,忙問:“怎樣了?”
管平波道:“昨日多謝你。”
譚元洲笑道:“有甚好謝的,原該的。”話音未落,只聽屋內清脆一聲響,石茂勳暴躁的翻身而起:“鬼地方沒帳子,簡直睡不下去!我昨夜盡祭蚊子的五髒廟了。”
潘志文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道:“要早訓了麼?我怎麼沒聽見口哨。”見到管平波立在堂屋,方想起他們落了難,肚子很配合的咕了一聲,無力的倒回了木板上。
管平波神情嚴肅的道:“我們不能這麼混著。孟志勇說養我們兩日,便就只有兩日。那些穀子很不夠吃。”
譚元洲道:“我有個主意。”
“快說來。”
“上回我們藏了糧食在地窖,崔亮的人未必就能找到。”譚元洲說,“兩千斤糧食,我們按本地規矩,分一半與孟百戶,抬到百戶所來,暫解燃眉之急。奶奶覺得呢?”
管平波道:“便是省著點用,也只能撐一兩個月,之後呢?”
譚元洲臉色微沉:“老太爺總不至於不顧我們的死活。”
管平波不欲引起不必要的爭論,竇向東肯不肯來救她,是兩可之間的事。倘或竇宏朗無恥一點,張嘴說她死了,更沒必要在此時派人了。遂轉回話題道:“從巴州過來少說得一個月,我們暫時指望不上,本月我們就得自力更生。我們三十號人,一日就得耗三十斤糧,一月上千斤,一年上萬斤。倘或阿爺接到信立刻派人南下,庫裡的糧食管夠。然則我們最好不要一味的等,萬一途中有變故,我們就得餓死在石竹了。”
譚元洲點頭表示同意,問道:“奶奶有何打算?”
管平波平靜的道:“先入城,宰了崔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