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頤腳底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幸而紫鵑扶住,方沒鬧出動靜來。
肖金桃心中大恚!果見竇元福發白的臉色稍緩!長隨此時提陸觀頤,不過是想告訴眾人,洪讓想對付竇家,全是二房人為霸佔陸觀頤得罪了他。如此,竇元福固然陷害兄弟,竇宏朗也不無辜,哥倆狗咬狗去吧!
陸觀頤之事,全由管平波而起。管平波忙道:“陸姨奶奶是哪個?”
長隨皮笑肉不笑的道:“貴府近來認了個姑娘,聽聞貌若天仙,這位……”長隨不認得管平波,度其年紀裝扮,道,“小奶奶不認得麼?”
管平波哦了一聲,把雪雁往前一扯:“這個?”
長隨梗了一下。
管平波笑推了雪雁一把:“貌若天仙?我怎麼就沒瞧出來?”
竇家在島上,竇向東家又是深宅大院,等閑沒有外人。洪家手伸不進來,隱約聽到閑言,對一對時間,便胡亂猜測。無非是詐一詐竇家,若是真的最好,若不是,也無甚損失。管平波把雪雁推出來,長隨見雪雁衣裳齊整,頭上還帶著幾根銀簪,是個小姐家常打扮的模樣。固然不如正經太太奶奶們華麗,一個養女,倒也說的通。立刻就有些心虛。
管平波察言觀色一流,眉毛一豎,罵道:“你們家好不講道理,你們姨奶奶又不是我家人害的,我們家好心救人,沒救過來,倒賴上我們家了?還造出這般謠言,誰稀罕你們家姨奶奶,瘦的跟猴子似的,還瘸著腿!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一看就是半個蛋都下不出來的模樣,當我們家同你們一樣,一點眼光都沒有!”
長隨一看管平波濃眉大眼,確實健壯,硬生生的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也不歪纏,橫豎重頭戲已演,添頭不要也罷,便道:“原是小人聽差了。既如此,文書已送到,小人告辭。”說畢,不等竇家人說話,瀟灑的拍拍屁股走人。
肖金桃慢條斯理的呷了口茶,放下茶盞道:“老大好靈通的訊息,此事我與你父親都不知道,你就悄沒聲息的替你弟弟掙了個前程。你我雖是母子,然人心總是偏的,到底更疼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兒子,媽媽當真謝你了。”
外頭雪花紛飛,竇元福的冷汗卻一顆顆從額頭上下落。他不由自主的輕顫著,不知父親如何懲罰。不願去苦地方是小事,分明自己不願去,還暗害弟弟,誰家家法都難容。他此刻已知中計,卻無破解之法,唯餘惶恐!竇宏朗立刻明白他被大哥害了,也不理大哥,兩隻眼直楞楞的看著親爹,且看他如何處置。
不獨竇宏朗,竇崇成並二房三房的妻妾皆齊齊望向竇向東,倘或此事不公然鬧出來,胳膊折在袖裡,多多與竇宏朗好處安撫便罷。如今當著眾人,卻是相當難辦。
竇向東差點叫氣出個好歹,先給了竇元福一記窩心腳,大罵了一句:“畜牲!”餘下的話再說不出口。他不能罵得太過,否則定了性,長子便再翻不過來。亦不能不罰,否則二子三子不服,一旦家族陷入內耗,還談甚前程!世家子果然厲害!他算是長了一回見識,知道了什麼叫地方官,什麼叫對付豪強的手段!
餘光瞥見肖金桃銳利的眼神,竇向東斷喝一聲:“拿馬鞭來!”
竇元福才從地上爬起,又噗通一聲跪下。竇正豪與竇高明忙跟在父親身後跪下。
竇向東接了張和泰遞過來的馬鞭,一腳踹開一個孫子,對著竇元福毫不留情的抽過去。竇向東的馬鞭,可不是管平波管教人的鞭子,哪怕隔著衣料,卻是一鞭一痕,打的竇元福哀鳴不止。
大房眾人哭的聲嘶力竭,新媳婦沈秋榮唬的瑟瑟發抖。竇向東時時觀測著眾人的反應,待多數人露出不忍神色時,方才停止。
竇元福軟倒在石板上,已暈死過去。竇向東將鞭子往地上重重一擲,森然道:“再有不尊孝悌友愛的,亦如此鞭!”
竇宏朗滿腹殺人的心思,被嚇的煙消雲散。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仰頭問父親:“我還要去石竹麼?”
竇向東面色如鐵,果斷道:“去!為何不去?洪讓敢送餡餅,我家就敢吃!那點子毒藥,且藥不死我竇家子孫!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