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我總是睡不安生。”趙知方撓著自己的眉毛,坐在張明磊對面,卻總似坐的不安慰。
“你怕什麼,就算尋仇,也會先找我。”張明磊冷哼一聲,斷臂後,他就一直如此。氣質陰沉了許多。
“前些日子,你府裡抬出去一個人,是怎麼回事?”趙知方眉頭皺的死緊。這些天裡,每一件細微的小事,都能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我府裡的事兒,你最好少盯著。”張明磊終於抬起頭,眼神陰惻惻的盯著趙知方,“不過是個玩物,盯著我的胳膊看,我瞧著心煩。”
趙知方皺了皺眉,“你這……還是收斂一些。”
現今他斷了臂,位置只怕也坐的不穩,若被人抓住了事兒,只怕就要告老了。
“哼,這毛病嗎?”趙知方冷笑了下,“你可還記得,閔家有個漂亮的女兒,還要個漂亮的小兒子?”
“閔家哪個不漂亮?閔家出美人兒……”趙知方眉頭始終未曾舒展開。
可就著張明磊的話,他也忍不住陷入了回憶。
曾經,他在十幾歲出頭的時候,母親也曾想過幫他娶一位閔家姑娘。
只是,那時候閔府在朝中風光無限,又美名天下,想娶一位閔家姑娘,也不容易……
豈料後來……
“我曾養過一個。”張明磊突然抬起頭,臉上銜著竊笑,神色曖昧不明,又隱約有幾分淩厲。
“養過一個?”趙知方愣了下,“你偷……等等,閔家逃出來的?”
“劉大學士督辦抄家。”張明磊回憶起來,燭光下,神情晦暗不明,“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要置閔家全家於死地,可皇上又沒下狠心想清楚。但滿朝文武……我們這麼多人要聯合起來搞死一個人,又怎麼會讓皇上有迴心轉意的機會……那時候肅王聯合我們都在想辦法拖延查檢事宜……”
“是的,蒐集所有閔家財富和九族親眷,就耗時一個多月……”趙知方也回憶起,那一個多月,他們每天都在暗處忙碌著。
“是的,一個多月。我的兵在閔府外圍了一個多月。閔府院子裡連只鴿子都飛不出去,自然也不會有食物能進的了閔府。一個多月,能吃的能用的都消耗殆盡,閔家最小的孩子,全都餓死了……”張明磊。
“當時閔尚書的小兒子生病,閔夫人還曾在門口苦苦哀求。”趙知方。
“那孩子病的重了,居然還沒能病死。只是病壞了腦子,從此以後就是個小傻子……”張明磊說著,露出回味的神色。
趙知方聽著他的話,神色嚴峻起來。
他關注到張明磊用了‘從此以後’這個詞,也就是說,那個閔家的孩子,居然有‘以後’?那孩子沒在抄家後,被斬首?
張明磊對上趙知方的眼神,笑道:“是的。劉諍,劉大學生!負責抄家的劉大學生,居然動了惻隱之心,他後來,偷偷放了閔箏和閔兆這一對姐弟。”
趙知方瞠大了眼睛,此刻才終於明白過來。
那李聿和李小兩兄弟,定然是這對兄妹中某個的後人了。
“我本來想著將他們兩姐弟都抓過來養著,可惜那個姐姐被人搏命帶走了。我就偷偷將那弟弟養了起來。”張明磊又喝了一口花茶,任茶香在口中暈開,“那孩子可真是好看……”
他說著,忍不住的笑。
“我以為這世上沒人會知道,我藏著個罪人之子。”
“那孩子呢?”趙知方瞪著張明磊。
養虎為患,這個道理,這才武人怎麼就不懂?
張明磊對上趙知方憤怒的眼神,一聳肩。
“沒了。”
“沒了?”趙知方。
“對,就是突然有一天,那孩子……憑空消失了。”張明磊突然冷笑了下,“如李聿的屍體一般,憑空消失了。”
說著,他的眼神猛然變得淩厲,冒著憤怒的火焰,一如殺進劉田平府中的、李聿的眼神。
“還有人,有人在幫閔家人……不止那丫頭活著,還有別人。某個隱藏在暗中,看著我們,而我們卻不知道的人!”張明磊用力攥住手裡的茶杯,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你方才說錯了。”他抬起頭,毒蛇一般的眼神,落在趙知方臉上,讓趙知方不自覺的顫抖了下。
“不是如何要殺那個女孩子。”張明磊道,“是,要如何在陳決的保護下,殺死那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