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華踏實了,換做他,就算是守著宇文月的魂兒去投胎轉世也不會有力挽狂瀾的想法。
彷彿放下了心結一般,熬清沒有過多久,沉沉的睡了。水華熬的日子不短,看熬清氣息平穩以後,自己也累極了困在了一邊。
曲江池那邊,剛剛被殺了一千人的池子周圍又聚集了一千民夫,依舊聚眾對著終南山的方向,向上一次幫助過他們的神仙求助。
熬清夢中聽見那百千百姓的哭嚎,聲聲悽厲,意識海裡竟然看見了一戶有一戶的人家家破人亡,老弱婦孺皆未倖免。即便是在夢裡,熬清依舊無法原諒此等殘忍的行徑。此時他方才想明白,原來自己去東海汲那一口水,也不全然是為了雲芊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話是給天災的,可人禍卻往往別天災來的更加的殘忍無情。
曲江池的百姓這一次哭的比上一次更加誠懇,不為別的,只為這一次的日子更近,就在兩日後,更為上一次顯了神跡的神仙。所謂有一就有二,只要更加的誠心,那善良的神仙必然會搭救他們的。
佳韻聽著那些哭聲,煩心的睡不著覺,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第二日熬著黑眼圈去見了楊廣,說自己要去曲江池看看。
佳韻難得跟自己說一個請求,楊廣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二話不說叫虞世基去準備了。虞世基心裡哭著,上次桃木劍的事兒不曉得人家瓊花夫人還記著沒有記著,如今自己哪裡敢去觸黴頭,於是將這個“美差”遞交給了宇文愷。
白身的宇文愷接到這個“美差”,就算氣憤難當,卻也只能為了老父老母忍下了這口氣,按著皇帝出巡的儀仗,同禮部尚書商議著置辦了。
曲江池的池水確實因為是死水的緣故,加上曲江池上的風大,周圍的氣候又幹燥,等這一日的時候,原本汪洋的池水已經幹涸的快要見底。
此時在熬清身邊的水華恰好睡的是昏天暗地,熬清卻睜開了眼睛。他看看藍天,又看了看白雲,覺得一個水族能夠在岸上待這樣久,換做其他的生物,死了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
熬清站起來,對著沉睡的水華說道:“記得同母後講,養育之恩,熬清來世再報。”
水華在夢裡,聽得不是那樣真切,只覺得二太子這一回說話似有悲切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見一聲巨響,嚇得立刻睜開了眼睛。
熬清將身上所剩下的法力全部聚集在了頭上的龍角上,忍著劇痛扯斷了自己琵琶骨上的誅仙鎖,甚至把骨頭都扯斷了。熬清痛得直冒冷汗,卻也顧不得許多,繞開了被堵的石砭峪口,從義峪出山途經杜陵原,憑借真身的霸道,用自己的雙角四爪,還有滴血的身子拱了長長的一道水渠,將義峪之水殷入了曲江池中。一池子水因為活水的緣故,顯出了得天獨厚的靈氣。
皇帝一行人來到時,恰好看見熬清巨大的龍身倒在了曲江池的東側,百姓們哭的比求湖時更加悽厲的圍在了熬清的身邊,自發的用池水洗刷白龍身上的血漬。
皇帝身側的佳韻也罷,在隊伍前頭開路的宇文愷也罷,都認出了那引活水入池子奄奄一息的白龍是熬清。宇文愷立刻翻身下馬,淚流滿面的跑到了白龍的眼睛跟前。
一個男子哇哇大哭,定然是傷痛欲絕。宇文愷此時看著滿身是血,不得動彈的熬清,自然曉得它命不久矣。
“熬清,是你嗎?”宇文愷不知道該說什麼,只一遍又一遍的問漸漸合上眼睛的白龍,卻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佳韻遠遠的目睹這一切,聲淚俱下,再也顧不得楊廣,當著眾人的面就飛出了馬車,直奔熬清的跟前,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就為了一個孩子,就願意神魂俱滅,你當真是瘋了嗎!”
可佳韻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佳韻看著這周圍衣衫襤褸的民夫,只覺得礙眼非常,正要出手傷人,卻被剛剛趕到的水華攔下。
二人當著諸多人的面大打出手,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終於在熬清靈力散去的時候,佳韻分神看了一眼被水華擊落,跌進了曲江池中,變出了真身。
這個過程裡,楊廣一直是黑著臉看著的,既沒有開口叫人去幫忙,也沒有叫人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