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出宮,佳韻比上次雀躍多了,只因為她想著在曲江池上同楊廣做一個訣別,然後走的那叫一個飄逸,起碼坐在馬車上的她是這麼想的。
虞世基一大早就盯著烏青的眼圈進宮,想說明瞭曲江池沒有池水的情況,只可惜楊廣忙著沒有召見,他急的滿心都是蒼涼卻無法宣諸於口。
等楊廣終於出了大興城,虞世基終於逮到了機會,快馬加鞭的趕上了龍攆。
“陛下,臣死罪。”虞世基跪在楊廣的面前,聽著外頭滾滾的車轍之聲,仿若眼前的人已經睡著了。
虞世基輕聲的又喚了一聲“陛下”,抬頭見楊廣正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己,這才低下頭,一咬牙說道:“曲江池除了池中無水,其他都已經初具規格了!”
楊廣一愣,順口就問責道:“什麼叫池子沒水?”
虞世基狠下心說道:“一則工期未到,二則曲江池地勢甚高,引水困難。”
“嗯。”楊廣淡淡的笑了兩聲說道:“意思,頭一回朕去見著的和這一回去的是一模一樣?”
虞世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不是,定然不是。若然陛下只在不是池子的園子裡走走,抑或於閱江樓登高望遠,也還是可以別有一番景緻的。”
楊廣看著諂媚的虞世基,揮了揮手,左右今天都已經快到了,說話陪佳韻出來溜達,上一回交不落地就回去了,如今怎麼招也得下來遛一遛。
皇帝的車很快就到,佳韻的馬車也不慢。
楊廣看著那葫蘆形的巨型池坑和池底下五光十色的鵝卵石,心中充滿了別扭,正要發怒,佳韻就從馬上樂呵呵的笑著走了過來:“陛下,你同我說這裡風景別致,果然是別致的。”
楊廣講愁眉緊鎖的佳韻笑了,一腔的怒火又滅了,說道:“你可願意隨朕四處走走?”
佳韻雖則生在山林裡頭,卻也見過不少幹涸的溪流,同眼前這形式比,只一個小些,一些個大些而已。
楊廣一路走著瞧見佳韻眼底裡的那點子不屑,心裡那團火蹭一下就冒的老高,黑著臉喊了一聲:“虞世基,叫監丞來!”
虞世基一聽,立刻叫來了隨侍的陳四。
陳四曉得皇帝今日來就是自己的死期,見了皇帝,不等他開口問話,自己先磕了兩個頭,說了一句:“一切都是微臣辦事不利,與民夫沒有半點關系。”說完這句,陳四瀟灑的站起來,抽出腰間的佩刀,自吻在了楊廣與虞世基的跟前,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虞世基大喜,於是將所有的罪責推脫在了已經死了的陳四及種民夫的身上,楊廣一怒,當即斬殺了五百民夫,臨走時隨手指了近處的一個幹癟瘦小的民夫說道:“叫他當下一任監丞,三月為期限,定然要將這曲江池灌滿池水,若然下次朕再來時,這裡還是這等模樣,虞世基。”
那樣冷的天理,虞世基聽了這話,竟然流汗不止,連連稱是,低頭哈腰的送走了怒氣重重的皇帝,這才叫了那瘦小的民夫過來,問道:“你可知道監工?”
瘦小的民夫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虞世基並不覺得這民夫說了實話,可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小人名叫宋敏。”民夫嘆了口氣,心裡因為懼怕自己會被砍頭而說了假話:“前頭陳大哥心善,確實因為仁慈耽擱了工程。”
虞世基聽了瞳孔一緊,說道:“莫非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引水入池子?”
“是。”宋敏說道:“小人略通五行之術法,知道終南山中有管雨水的神仙在附近修行。”
“噢?”虞世基來了興致,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看不出深淺的民夫,問道:“如何讓仙人施法?”
“那仙人悲天憫人,若然放出訊息,讓千人焚香祈禱,那仙人定然能夠聽見眾民的請求。”宋敏低聲說著,頭也越來越低:“如若祈禱不成,便用人血來灌溉這曲江池底,仙人第一次忍了,也忍不了第二次。”
宋敏這個法子,雖然是個瘋狂的法子,可在虞世基聽來,實在是最簡單又快捷的法子,當天回去虞府,就同瑞陽問明瞭曲江池周圍的村落人數情況。
第三日,一千人的民夫集中在了曲江池的工棚處。
宋敏對著一雙雙質疑中帶著恐懼的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鄉親們,如今有一位可以救咱們的神仙就住在終南山裡頭,他若是吐一口水,咱們這池子就成了。”
“既然如此,那家夥就求求他吧!”“是啊。”“早知道這樣,就不用前頭死那麼多人了啊!”“是啊!”
“怎麼求啊?高臺下的鄉親們議論了一陣後開始向宋敏發問。
宋敏站在高臺上,大聲說道:“只需要你們大聲的慟哭哀嚎三日,那神仙必然可以聽見。”
聽到祈求方法如此簡單,人們就地而坐,紛紛開始對著終南山的方向磕頭哭訴著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