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曲水流觴裡只有楊廣與虞世基二人後,楊廣看著手中把玩著酒杯,說道:“你竟還有臉來見朕?”
虞世基聽出了補救的良機,立刻說道:“勞工數目不足,實在是因為微臣不敢去抓民夫。”
楊廣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良久才問道:“所謂天下之財,皆為朕所有,天下之物,亦為朕所擁。”
“自然千八個勞工自然也應當為聖上的心意所驅使。”虞世基笑的一臉諂媚。
這句話讓楊廣十分的受用,當即就下了聖旨,修繕曲江池期間,給予虞世基排程大興城乃是周邊四城勞工的權力,只為明年春日能夠如期完工。
虞世基得了聖旨,返回家中,立刻在大興城裡擺了三日三夜的宴席。名為宴席,實為守寡富商們的口袋。
大興的商戶接到虞世基的帖子的,但凡有敢不去的,他們的店鋪無一例外都出了紕漏被官府查封,後頭這些人才悟了過來,與其被洗劫一空,不如自動獻上部分,還能保住一部分。雖然大興的商戶們叫苦連天,可卻不是最辛苦的。
曲江池附近的村子裡,無論男女老少都抓去填補了勞工的名額,可冬日漸近,天寒地凍的,莫說修築高樓,就是挖掘池坑也是難上加難。
那日被楊廣指了當新監丞的漢子叫陳四,是個有情誼的。他看著周圍所有的相親父老都被抓了來,不但不能保證度過寒冬,連半人高的孩子都要挽起褲腿下池坑搬運石土,心生不忍,工期的進度便再次的耽擱了下來。
虞世基雖然是個盡忠的,卻不是個職守的。
日日裡差人去看曲江池修建的進度,卻沒有想過要自己去親自敦促敦促。
曲江池地處偏遠,虞世基使喚的奴僕卻並非瑞陽那般的忠心不二,拿了陳四送的酒肉一頓瞌睡,醒來拿著禮物就回去複命,只說一切如舊。
一千多人的勞工裡頭,不僅僅又孩子和老人,還有孕婦。
立冬的這一天,寒風呼號,這家人生下了一個女孩,給原本悽慘的曲江池增了一絲喜色。
伴著這女童的哭泣聲,靜坐在石砭峪領的熬清左手腕上的姻緣線泛起了淡淡的紅光,不過數息,依舊看不出那個死結。
熬清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左手,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來,心道:“看來芊芊已經投生了,還投生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雲芊芊從那奈何橋上走過去,確然走了紫色的橋,可孟婆神豈是好糊弄的,知道雲芊芊沒有喝迷魂湯,立刻稟告了閻王爺爺。
閻王爺爺一聽就傻了眼,等孟婆神走了以後立刻就拍了驚堂木,對著夜遊吼道:“夜遊,此事可與你有關!”
夜遊噗通跪倒在閻王爺爺的審問桌前頭,連連磕頭道:“閻王爺爺,雖然我同芊芊姑娘說過孟婆神的迷魂湯,可我把芊芊姑娘送進轉輪殿後就沒有再跟著了,委實與我有幹系也談不上大關系。”
閻王爺爺此時不得不選擇相信了夜遊,瞪大了眼睛,對夜遊說道:“如此,你去給我弄清楚了去,那姑娘到底投身在了何處!”
夜遊連連答應了,去找了孟婆神幫忙。
孟婆神是個厲害的人,也是個老好人,知道這事兒夜遊是應了閻王爺爺的話才去追著查的,便指了指手腕。
夜遊了悟,立刻出酆都飛向了石砭峪。
夜遊落在熬清守護的靈泉邊上時,書巧不巧,正巧見著了一絲在夜空裡若有似無的紅線亮了,立刻精神一振!
功夫不負有心人,夜遊在曲江池那個新做母親的懷裡發現了對著自己咧開嘴笑的小芊芊。
這一世,芊芊還叫小石子,只因為母親生她的時候還搬著石子。
夜遊歡喜的同時,驚人的發現這裡的人雖然活著,可是面色發黑,包括小石子的母親,顯然是不久後道地府報道的命,於是趕緊回去給閻王爺爺複命。
閻王爺爺一邊翻著生死簿,一邊淡然的說道:“這有什麼!很快你就知道了。”
修建曲江池的民夫寒冬裡,地凍如鐵,—鋤下去一個白印,可為了趕工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幹,多少人虎口被震裂腳趾被凍爛,尤其是夜晚住在不遮風雨的工棚之中,到早起一看,每日都有凍死,餓死的。就算逃過了天災,有些個民夫不堪忍受兇狠的羽林軍和衙役們鞭打至死,紛紛潛逃的卻都被抓了回來砍了,以儆效尤的,因著衙役在溝沿上開刀問斬,直殺得屍骨成山,血流成河,染紅了整個溝岸,造就了個叫紅溝岸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