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緩緩站了起來,伸出兩個手指來,點在了熬清的雙目之間,嘖嘖嘆道:“你這小子,竟然還曉得本君與鴻鈞的關系,看來,你讀的書不少。”
熬清看著陸壓的臉色,分不出他心中的喜怒,不敢隨便接話頭,只是兩個眼睛裡滴滴溜溜的轉著,又往前頭挪了一步,一臉喜色的看著陸壓。
陸壓仔細的看了看熬清,嗚了一聲,拉過他的手腕,閉目探了探脈絡,三息之後就放開了,說道:“原本都這樣大了,如何才修成童子的模樣?”
熬清一聽,旋即紅了臉。
陸壓仙君這話可是戳到了自己的痛處,沒有誰天生願意低人一等,更沒有誰願意天生殘缺。熬清自懂事起就明白了只不如大哥英武,不如三弟聰慧,甚至連四妹妹的修為也趕不上,因為龍母的格外愛護,讓熬清也釋然了,總是要有所失去才能得到的。
陸壓活得年歲久,見的場面多,曉得人分久等,有些皮厚,有些皮薄的。如今熬清這個樣子,顯然就是個皮薄的,只怕再問一句,他就得哭出來,於是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你也不必說了,既然拜了老夫為師,你便是個有造化的,你且看這。”
說著,陸壓的手裡憑空翻出一本秘籍來。
熬清直著脖子,一眼就看到那泛黃的秘籍上,赫然寫著洗精伐髓錄五個大字,竟然毫無心機的唸了出來。
陸壓呵呵笑了一聲,捏著胡須根,問道:“你可明白為何為師要你先學這個秘術?”
熬清雖然天資不佳,卻也還是個明白人,於是紅了臉說道:“自然是熬清根骨不佳,需要重塑。”
陸壓點了點頭,眯著眼睛笑道:“嗯,是這樣,你將它拿去,九個時辰內記熟悉了章法,為師再來教授你修習的要領。”
陸壓說完,側身一躺,入了定。
熬清看著從陸壓手上落到葉子上的洗精伐髓錄,又看著彷彿世間一切與他已經毫無牽掛的陸壓,輕輕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它撿了起來。
第一篇行坐住臥:行如言無杖,自然依本分。舉步低且慢,踏實方更進。步步皆如此.時時戒急行。世路忙中錯,緩步保安平。住如臨崖馬,亦如到岸舟。回光急返照,認取頓足處。不離於當念,存心勿妄動。得止宜知止,留神守空谷。坐定勿傾斜,形端身自固。耳目隨心靜.止水與明鏡。事物任紛紛,現前皆究竟。坐如山嶽重,端直肅容儀。閉口深藏舌,出入息與鼻。息息歸元海,氣足神自裕。俠骨並洽髓,教外別傳的。臥如箕形曲,左右隨其宜。兩膝常參差,兩足如鈎櫃。兩手常在腹,們臍摸下體。臯丸時掙搓,如龍戲珠意。倦則側身睡,睡中不自迷。醒來方伸足,仰面亦不拘。夢覺渾無異,九載見端的。超出生死關,究竟如來意。行住坐臥功,只此是真諦。
第二篇洗精:萬物非萬物,與我同一氣。幻出諸形相,輔助生成意。有人須有物,用作衣與食。藥餌及器皿,缺一即不備。飛潛與動植,萬類為人使。造化恩何洪,妄殺成暴庚。蚌蟒與蚊蠅,朝生而暮死。龜鶴康與鹿,食少而服氣,乃得享長年,人而不如物。只貪衣與食,忘卻身生死。若能絕嗜慾,物我皆一致。
第三篇洗髓:易筋功已畢,便成金剛體。外感不能侵,飲食不能積。還怕七情傷,元神不自持。雖具金剛相,猶屬血肉軀。須遵洗髓經,少食多進氣。搓摩幹沐浴,按眼複按鼻。摸面又撚耳,不必以數拘。閉眼常觀鼻,合口任鼻息。每去鼻中毛,切戒唾遠地。每日五更起,吐濁納清氣。開眼去小便,切勿貪酣睡。厚褥咖跌坐,寬解腰中系。右膝包左膝,調.息舌抵愕。脅腹運尾間,搖肩手推栩。分合按且舉,握固按雙膝。鼻中出入悠,綿綿入海底。有津續咽之,以意送入腹。叩齒鳴夭鼓;兩手俱摩臍。伸足扳其趾,出入六六息。兩手按摩竟,良久方拳立。左腳亦如然,按摩功已畢。徐徐方站起,行穩步方移。忙中恐有錯,緩步為定例。三年並九載,息心並滌慮。演骨更洽髓,脫殼飛升去。漸幾渾天化,末後究竟地。即說揭曰:口中言少,心頭事少,腹內食少,自然睡少,知此四少,長生不老。
雖只三章,卻看得熬清頭昏腦漲,讀不出其中滋味來。
熬清抬眼瞧著仍在定中的陸壓,不敢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美意,只好強自打了精神,將上頭那些個晦澀難懂的秘術要訣一一背下。
只開始十分的晦澀,到了後來,竟然也行雲流水一般,越背越覺得其中的滋味來。及至九個時辰恍若彈指一揮間過去,陸壓睜開眼睛時,恰好見著洗精伐髓錄一頁一頁的暗淡化作灰燼,灰飛煙滅而去。
熬清大驚,以為是自己不當,趕緊跪下道:“師父,徒兒方才只是背誦,未作其他,如何這秘錄就消失了?”
“唉,這秘術本身有執念,要尋一個有緣人,我陸壓收的徒兒也不少,可總是無人能學得通透,因此這秘術才保留至今,如今你既然得了它的認可,散了它的執念,也未嘗不是一樁美事。只從此往後,天地之間,此中秘術唯你一人曉得,不知道是福是禍爾。”陸壓看著熬清那清澈的眸子,忍不住叮囑道:“此秘術並沒有什麼毀天滅地的厲害之處,只是助人重獲新生,你不必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