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年逾四十,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而已。容色中等,勝在氣質出眾。一身寶藍色寬袖袍服,點翠的鳳頭冠上垂下一顆明珠,雍容華貴。
“元宜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金安。”灼華斂衽下跪,行了大禮。
揮退了宮人,皇后沒有叫起,垂眸看著她,默了許久,問道:“周恆之事,你可有話說?”
灼華背脊挺直,微微垂首,髮簪上長長的流蘇垂到頰邊,輕輕點著臉頰,微涼而慶幸,平淡而敬畏道:“如此,挺好的。”
皇后張口欲言,可是對著眼前纖弱的小小女子終究說不出什麼重話,嘆息一聲,威嚴的聲音緩了下去,道:“到底還是孩子啊!起來坐吧!”
灼華謝恩起身,足下無聲踏上太師椅的踏板,垂足而坐,身資端正,唯有恭敬而無有惶恐之意,微微測過身,目光從容的看向皇后道:“元宜雖年幼,卻也曉得什麼樣的支援會讓他們更快活。娘娘,您發覺週四公子有何不同了?”
皇后閉目,眉頭微鎖。
有何不同?便是笑起來的時候,多了一份心滿意足的意味。
“他很快活,無時無刻都沉浸在快活之中。當初安頓兀良哈的時候,何等困苦艱難,他卻總是很快活。”想起他一臉憔悴,卻似孩子一般撒嬌耍賴的掛在焯華肩上的樣子,灼華笑了起來,“我家哥哥自幼體弱,常年吃著湯藥。外頭的風言風語,家人的不理解,他斷了湯藥本是要死了,可如今他可以與四公子過百招而不喘了。週四公子看起來肆意乖張,可他是最執拗的性子,若是我家哥哥沒了,他即便活著,心也沒了。”
“隨心而為,隨性而為,是要付出代價的。”皇后的聲音沉穩無波,有淡淡的無奈,“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們的。”
“為什麼非要他們去理解呢?”灼華以一泊清明閒和靜靜回視皇后,“作為家人、親人,我們理解他們就夠了。他們的痛苦從來不是來自旁人,而是我們。”
皇后在深宮中二十多年,深知家族的支援對一個無助掙扎的人來說有多重要。可他們這樣的關係終究有悖於常理,他們之間的情意,當真堅韌到可以擋住任何鄙夷和抨擊麼?
這群孩子,太天真了。
“倘使,他二人無有結局,當如何?”
灼華沒有答案,她們誰也不是他們,會如何誰也不會知道結局會如何,便是他們自己也不會有答案。既然有了決定,堅定的走下去便是,沒有哪一條路會是一帆風順的。
泥濘也好,風雨也罷,有人陪著走,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多了,不是麼?
灼華含笑反問皇后:“女子遇人不淑,所託非人,又當如何?”
皇后啞然,這樣的例子在皇室之中還少嗎?若是尋常百姓家,或許還能換來一紙和離,從此兩廂各走一邊。可皇室中的女子被辜負了,也只能是被辜負了。
痛苦、孤寂,傷心、流淚。
唯“忍”字一路到底。
“他們是男子,原比女子灑脫的多。無有結局便各自東西,若回首說起,好歹也不留遺憾了。否則,咱們誰去擔他們一生的遺憾?”灼華神色間郁郁青青的和澤溫潤:“元宜所做一切,不敢說都是為了家人,但我願意讓自己不斷的強大起來,保護他們,擋去能擋去的一切閒言碎語。”
皇后擰眉垂眸,似乎在竟似,半晌後豁然開朗,笑了起來,“是本宮所思太過了。”
她是皇后,在後宮中謹言慎行,為的不就是在家族需要的時候,成為他們的後盾麼?她的侄兒,自該是最灑脫的,又無有傷天害理,隨心、隨性,有何不可?
灼華淺淺的笑著。皇后不是不想支援他們,而是她在後宮中待得久了,什麼事情都會想的很遠、很周全,她希望她的親人不受傷害,所以她希望他們不要去嘗試這條一看就不會很好走的路。
可是,誰的一生能夠順遂無波瀾呢?
痛一下,苦一下,再在回味中尋得一絲甜蜜,人生才能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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