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我們一起浪跡天涯。
“讓你們跟著也可以,但要約法三章。”
既然打不散,他又不是窮兇極惡的鬼,收了在身邊,多加約束,也不失為一條好的解決辦法。
葉彌拿著小樹枝,在地上劃拉半天,理出些許思緒,“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你們得聽我的;第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施用法術;第三,不準傷人,這條包含的比較廣泛,修煉、採食、驚嚇,都不行。以上三章,如有違背,輕則關禁閉,重則…”
重則灰飛煙滅?試過了,以她目前的境界,不太靈光,某鬼會重聚。
“重則驅逐,死生不復相見。”叔夜君續道。
也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嘛。葉彌清了清嗓子,“都聽清楚了?”
“奴婢記下了。”清若很是乖巧,笑起來也很溫婉,“大天師,接下來我們去哪?”
去哪?這是個極好的問題,葉彌是離家出走的,連一封書信也沒留,只帶幾件衣服,飄然北上。
特殊血統來自母親。印象裡,母親總是在忙碌,極少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大約因為已經賜予她極為霸道的血統,人間的風刀霜劍不能傷害分毫,於是放心大膽的離開,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刀劍自然不能傷害葉彌,可人間的言辭冷暖,卻能傷心。
她覺得傷心了,於是選擇一走了之。有一些傷痕,真的會隨著時間、閱歷漸漸癒合。漂泊這些日子,大家族裡那些雞飛狗跳的狼藉固然還在,但庭前屋後那些花草樹木也在,夜深秉燭照紅妝的海棠,溶溶月色下的梨花,暑夏不停嘶叫的蟬,冬雪在廊下避寒的貓。
“先回家一趟,跟我老爹說再見,然後,去江南!”葉彌大手一揮,漫漫前路,就這麼定了方向。
辭別宮中帝后,不需僱傭車馬,沿著官路南行。
北上時秋風蕭瑟,越走越寒;南下卻是冬去春來,越走越暖。邊關烽火連天,中原又有黃巾軍,一路上,兵荒馬亂,到處都是流民、流寇。
葉彌混跡於一股流民中,白天幫忙照顧弱小,尋找吃食,晚上驅趕邪祟,治病救人。就這麼不慌不忙,從寒天凍地,走到臨水碧桃夭,終於望見豫州城門。
城中守備不準流民進城,唯恐中間夾雜黃巾餘孽,一味命令士卒驅趕。葉彌只好等到天黑,飛身躍上十丈高的城牆,從富庶大戶借了糧食、藥草和禦寒之物,散給那些流民。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立於城牆,遙望流民的隊伍漸行漸遠,清若感慨道。
原以為這兩隻千年鬼見慣悲歡離合,心如鐵石堅不可摧,可一路走下來,他們不僅幫著照顧老弱婦孺,還擊退侵擾的山賊劫匪,倒令葉彌刮目相看。
相處也越來越默契,清若會在她沐浴的時候把風,叔夜君氣場強大,晚上睡覺時坐在一旁調息,蛇蟲鼠蟻自動退避。
有他們相伴,葉彌站在巷子口,望見應府簷前挑的喜字燈籠,也沒那般膽怯。理了理散亂的長髮,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唇角勾起一抹笑,大大方方走上前,“我回來了。”
小廝擦了擦眼睛,唯恐看錯,然後一道煙跑進院子,“老爺,是大小姐回來了!”
庭中海棠吐了花苞,臨風簌簌,瀟灑挺拔。
遠遠一望,立於樹下的葉彌更引人矚目,風采卓然,顧盼生輝。
應老爺有一瞬失神,離家一趟,歸來已判若兩人。彌兒長大了,孤鴻照影般明媚,青松映雪般秀頎,這樣的氣度品格,哪裡是凡俗人家留的住的。
“彌兒,來,給爹爹看看。跑哪裡瘋了,大半年不見人影。”
“阿爹。”葉彌笑向父親,雖然聚少離多,但父親對她的疼愛,她還是能感受到的,“家裡要辦喜事?”
“你回來的巧了,今天是你妹妹出閣的大喜日子,趕緊去換身衣服,一會兒,方府就要來迎親了。”應老爺笑道。
應府在豫洲是大戶人家,祖父曾封侯拜相,因看不慣官場做派,歸隱豫州。方府世代經商,富庶殷實,時常賙濟窮困,有仁義之名。方府公子迎娶應府小姐,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也算是一段佳話。
雖然同父異母,葉彌既然回來了,作為長姐,理應出席筵會。
清若開啟衣櫃,挑了一件水紅長裙,顏色溫柔素靜,又取出一件銀白紗衫披上,不至於單調。長髮挽成飛仙髻,以珍珠點綴,映襯的整個人端莊清貴,於一眾女賓中,格外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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