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做夢嗎?何以夢境會如此真實?她,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胤禛錯亂不堪的心緒被一時的現實敲打得支離破碎,頹然失神的身姿癱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久久不能平複。
為什麼這麼久,她竟才是第一次這樣清晰地進入自己的夢境?是在怨恨自己嗎?如今是否肯原諒自己了?還是說自己終究不能放下她,忘了她呢?
小順子將情況彙報給了蘇培盛,又是叫了太醫急忙來看診。
見到這般的勞師動眾,胤禛的心底遂笑嘆了一聲,腦海裡一個聲音猶在耳際,“你要快點好起來,保重身體。。。”
“皇上,請允許微臣替您把脈。。。”
“不用了,朕沒事!”胤禛的聲音不再是慌亂漂浮,恢複了一貫的沉穩冷靜,一眾人見狀也是一陣莫名。
這是她希望的,自己不能再辜負她的恩情,更何況還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等著自己,自己更是不能辜負,否則又怎麼對得起她當初的犧牲呢?
永壽宮明間,皇後那拉氏端坐其間,神情稍稍凝重,只見一個宮女進來,跪在跟前回話,語氣帶著欣喜,“皇後娘娘,養心殿的公公來報說,皇上這幾日已經恢複了每日常膳,而且也積極服用太醫開的藥,身體好了許多!”
“是嗎?”那拉氏一聽,欣喜難耐,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如此便好了!”
頓了頓,又道:“皇上有沒發現什麼?”
“並沒有!”
“嗯!”那拉氏滿意應下,臉上露出欣慰沉靜的表情。
“咯咯咯。。。”一道石門被開啟,狹窄的過道內,點上了燭臺,那拉氏在近身侍女的陪同下,走過了過道,又過一道石門,便是一間並不寬敞的石室,四面圍牆,只有火燭的照亮,不見天日,靠近牆壁的一張石床上,一個瘦弱的身子倚靠著牆壁,蜷縮在角落處,披散著的頭發幾乎遮蓋了整張面容,腳上一條鎖鏈栓在了一處,乍看那鏈條的粗細,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解開的。
潮濕陰冷的石室裡,燭火微微搖曳,那拉氏走近了兩步,終是開了口。
“你果然是一劑良藥,想不到這麼快皇上的病就好了,也不枉我當初把你留下來!”說著,又是近了兩步。
“娘娘,不要靠的太近!”想起一個多月前,因為被鐵鏈鎖住的人,狂性大發,差點傷了那拉氏,侍女此刻不敢再掉以輕心。
那拉氏輕撇了下嘴角,露出一絲隱約得意的笑,道:“沒事,她現在什麼知覺都沒了!”
轉而,又重新靠了過去,坐在床沿邊,似是推心置腹一般地,開口又道:“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就不會有事!還有,我知道你還有個人很關心的,你也可以放心,我會派人照看好他,只要你聽我的話,將來我自然會讓你們相見!”
聲音落下,那拉氏輕輕地一笑,又是站起了身,“好了,你在這好好休息吧!”
石門再次被關上,只留下昏暗的燈光,隱約照進那隱藏在幽暗裡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沒有一絲表情,如同木偶。
“關於《大義覺迷錄》的編修工作已經全面展開,年底應該就能完成!”
“嗯,好,辛苦你了,十三弟!”
“這是臣弟應該做的!”
“哦,你最近的身體可有什麼不適,如今快入冬了,凡事要小心!”
“有勞皇上操心,臣弟一直有堅持服藥,身體較之以往好了許多!”
“那就好。。。”
胤禛應下這句話,不禁勾起了一絲思緒,良久,又起身走了下去,來到了十三王爺允祥的跟前,有些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開口已是拋卻了君臣之別,道:“十三弟,今年除夕你帶著福晉她們到宮裡來吧,咱們兄弟兩也是許久沒有秉燭夜談了!”
“皇上。。。”十三王爺一聽,心中一驚,旋而又不禁泛起一陣酸澀,又是點頭應道:“好的,皇兄!”
胤禛聽著這個回答,心裡滿是安慰,伸過手在十三王爺的肩上輕拍了拍。
一連幾場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著,沒日沒夜,將所有一切都掩埋在銀裝素裹中,新的一年又快來臨了。
屋子裡的炭爐中,不時發出的“劈啪”聲,透著火紅的顏色,似在低訴些什麼。
人們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無論是開心的還是不開心的,到最後都會變得模糊不清,可是事實卻總有些事有些人,並不會隨著時間的逝去而變得淡卻,反而在心裡,這些事這些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以前看不清的體會不及的,如今卻是再清明不過。
如果當你發現,你對一個人的思念深到連時間都沒有辦法沖淡的話,那麼對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你。。。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
春節,宮裡舉行了三天三夜的慶祝典禮,小年夜的廷臣宴,到處高懸的彩燈,天空中放不完的焰火,美妙的樂聲曲聲,伴隨著大家歡樂的笑聲,一切都是那麼地溫暖熱鬧,一派盛世繁華,她說,這便是即將到來的康雍盛世,自己是看到了,可是,心裡卻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