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頓覺有些累了,趕了二十來天的水路,天天都飄在海上,睡得很不踏實,今天一到廣州,又瘋了一天,該好好洗個熱水澡舒緩一下。
備好了熱水,房間裡已經有些熱氣了,脫下一身的行頭,不燙不涼的水溫剛剛好,點點撩起水流澆在身上,竟是一陣又一陣的舒適和放鬆,手不禁掠過肩膀上一處處的傷疤,每一道傷疤都記錄下了曾經一次次的經歷,歷久彌新,如今回想,心中只能連連生嘆。
這一道傷疤是當年我為了騙卓寧,故意叫人砍傷的,如今依然退不下去。
這一道,是那年在香山遇襲,為此還身中劇毒,險些喪命。
這一道傷疤是當年在湖畔小築,他用我貼身帶著的那把劍生生刺進了肩胛骨。
而這一道,是當初我為了救他,奮不顧身擋在他身前時留下的,深入骨髓。
還有脖子上的,雖然沒有留下痕跡,但是,它在我心底卻深深刻上了印,永難磨滅。
似乎我身上沒有一處傷痕不是因為他而造成的,或是他親手而為,或是為了他,凡此種種,皆是孽債,我想,我不該再留著它們,它們早就該隨風而散了。
之前就叫客棧的小二留意了,說是今天會有客船到碼頭,不管怎麼樣都要去看看。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
準備好轎子等在碼頭邊,心裡又是緊張又是焦急又是無奈又是難言,一時真是千愁百緒,我不知道待會再看見他要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他,我不可以再向當初一樣完全若無其事地對他,更不可能像以前在別院的時候無數個夜晚焦急難耐地等著他的出現一般,一切都已經不再了,我們之間已經越過了原本的界限,如今,牽扯了太多,交雜著太多,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去面對他。
“啊,船到了。。。”這時,周圍一片喧鬧聲,循著視線看過去,一艘大船漸漸駛進,心裡更是忐忑不安,緊緊攢起手掌,深呼吸還是深呼吸。。。
不久,船靠了岸,船客陸陸續續地下了船,我站在碼頭邊探頭看過去,最後,那抹熟悉的身影,一身天青色的長衫在風中更加飄逸,微微撇著頭跟走在身旁的另一個身穿藏藍色的男子不時講著什麼,身旁的男子只是一臉的溫和,不溫不火,不驕不躁,謙謙有禮,想來這位就是五阿哥恆親王。兩人身後亦跟著兩個家丁,幫忙拿著行李。
隨即深嘆了一口氣,微微笑起,走了上去。到了近前,謙卑地躬身說道:“兩位爺舟車勞頓,奴才已經備下房間,煩請兩位爺屈駕前往!”
頓時,胤禛一陣驚詫,“怎麼你會在這裡?”我在心裡深吸了口氣,抬眼盡可能平靜地看向他,他詫異地看著我道:“老爺說有人會來接我們,想不到那個人竟是你?”
我微微勾起嘴角,淡然道:“是的,奴才一定不負使命,定必盡心伺候二位爺,請!”說著,我看了看兩人,恆親王倒是親善地朝我點了點頭,便拽了下胤禛道:“四哥,咱們走吧!”
胤禛看了我一眼,不辨其中深意,便也上了轎子。
到了廣源客棧,我帶著他們到了各自的房間,因為知道他們此次有要事在身,一定不想被打擾,所以選了客棧裡最僻靜的兩間上等雅室,兩人也是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知道兩位爺旅途辛勞,所以吩咐了小二替兩位準備了熱水,先洗個熱水澡去除身上的濕氣,再行進食晚膳,不知二位對此安排有無異議?”我謙恭地微微欠身說道,只聽一旁的恆親王溫和的語氣道:“沈姑娘果然細心,難怪老爺會派你來接待我們!四哥,你說是吧?”
胤禛聞言,輕聲應了一聲,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又領著恆親王走到隔壁的一間,替他開了門,“五爺,請!”
“謝謝!”他笑著道了一聲。我又欠身道:“如果您沒什麼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恩,下去吧!”他依舊輕言輕語地道了一聲,我便微一施禮退下,康熙說五阿哥心性善良,誠實敦厚,如今看來的確不假,人也挺好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