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後話罷,屋內有一瞬沉靜。蘇芩看一眼斐濟,暗暗蜷緊手。斐濟依舊一副閑適模樣癱在靠背椅上,渾身軟綿綿的也沒個正行,活像一灘爛泥。
黑衣人嘰裡咕嚕說完,夏達翻譯給陳太後聽,與方才斐濟說的並無多大出入。
陳太後放下心來,喚來馮寶,“此事一定要再追查下去,勢必要將這殺害我兒的兇手捉拿歸案,碎屍萬段!”
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震,深深埋首。夏達突然邁步進來,一把攥住那黑衣人的寬袖,從裡頭抽出一副畫像來。
陳太後道:“這是什麼?”
夏達道:“像是郴王殿下的畫像,只是畫的實在不像。”
畫像上的人只與郴王有一分相似,也難為這黑衣人能在茫茫皇廟裡找到自己要殺的人。
斐濟偏著頭看一眼,翹起一雙大長腿道:“這不是夏首輔嗎?”
這副所謂的郴王畫像,與郴王有一分相似,跟夏達卻有五分相似。
陳太後立即覺出不對勁,厲聲叱問那黑衣人,“到底是誰指使你的?”黑衣人抿唇不言,憋得跟個葫蘆似得,可見剛才是在說假話。
畫像這麼不像,這黑衣人定是與人接頭,才能確定郴王這個目標的。
陳太後氣得渾身發顫,馮寶上前寬慰道:“太後莫動氣,當心傷了身子,待奴才嚴刑拷打一番,必能將此事查問清楚。”
夏達道:“難道馮公公抓人後,沒先搜身嗎?若是這黑衣人身懷的不是這份畫像,而是尖銳兇器,意圖行刺太後,那馮公公怕是有好幾個腦袋,都不夠砍了。”
馮寶面色一變,正欲反駁,卻聽陳太後道:“好了。夏首輔,此人交由你和馮公公一道處置,務必要將其拷問清楚,不然哀家拿你們兩個是問!”
“是。”夏達拱手。
馮寶看一眼夏達,不情不願的應下來。
……
黑衣人抓到了,皇廟內外的守衛也撤幹淨了。
蘇芩擺好蘇龔的長明燈,便準備下山回蘇府去了。臨走前,她去西廂房尋沈宓,卻被告知沈宓已先行隨陳太後離開。
蘇芩奇怪的蹙眉,沒有多想,只轉身回了屋子,行到房廊拐角處時,正巧碰到夏達,手裡提了個小掐絲食盒,能聞到裡頭散發出來的濃鬱藥味。
蘇芩蹙了蹙眉,見夏達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她卻不欲搭理人,只繞開人回了南廂房。
夏達暗暗攥緊手裡的小掐絲食盒,想起這幾日常常看到那項城郡王世子出入蘇芩的屋子,便覺心中如刀割般鈍痛。
他快步離開,進北廂房。
北廂房內,朱麗月正坐在梳妝臺前梳發。她梳了一個婦人髻,身上的裙子寬松異常,腹部還未顯露。看到夏達,朱麗月連忙起身,一臉喜色,“夫君。”
夏達面無表情的點頭,將手裡的小掐絲食盒置到桌上。
朱麗月上前,揭開食盒蓋子,露出裡頭的保胎藥。
“這是夫君特意為我去廚房熬的嗎?”朱麗月滿臉喜色,怎麼都遮掩不住。
夏達微頷首,看著朱麗月一口一口的吃下保胎藥,面色不變。
朱麗月用完保胎藥,喜滋滋的去拉夏達的手,“夫君,我今日還覺得孩兒在踢我呢。待日後出生,必定是個頑皮……”朱麗月話說到一半,突兀覺得腹部一陣絞痛。
她攥著夏達的手,緩慢蹲下身子,大口抽氣。“夫君,我,我的肚子好痛……”
夏達垂眸,不動聲色。
“夫君,快,快幫我喚大夫……胡太醫,胡太醫走了嗎?”朱麗月滿頭冷汗,身下有鮮血浸出,染濕了裙裾。
夏達緩慢抽開自己被朱麗月攥在手裡的手,開口道:“走了。”說完,他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物,置在桌上,“這是休妻書。”
“休妻書?”朱麗月白著一張臉,霍然抬眸,她瞪向夏達,再看那一碗保胎藥,滿眼的不可置信,“夏達,你怎麼這麼狠心,這是你的孩子啊,是你的親骨肉啊!咳咳咳……”
聲嘶力竭的咆哮一番,朱麗月似乎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軟軟倒地。
她躺在地上,看著夏達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然後拂袖離開。就像從前許多次一樣,從來都不會看到身後那個卑微如塵的她,只會去追尋那抹永遠都不會屬於他的白月光……
眼角有清淚滑落,朱麗月動了動手,那裡尚殘留著夏達手掌上的餘溫,可她卻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上章的問答題,斐狗狗表示有話說。
斐狗狗:我家姀姀最愛的當然是我的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