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兒這是什麼意思?”
“臣妾,已經與郴王和離。”沈宓咬牙吐出這句話,卻不防那坐在炕上的陳太後突然朝她的方向擲下那隻裝著六安茶的成窯五彩小蓋盅。
沈宓被嚇了一跳,她往後退一步。那氤氳熱茶濺在她的裙裾上,深諳的印漬迅速蔓延開來,白玉地磚上滿是破碎的瓷片,割到了沈宓的繡鞋,劃出一個口子,不過幸好沒傷到腳。
“宓兒。”陳太後從炕上起身,聲音輕柔,“由檢雖去了,但你也不能如此無情呀。”
沈宓硬咬著牙,站在那裡沒動。
“太後,郴王殿下與臣妾簽和離書的時候,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會發生後頭的事。”
陳太後靜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沈宓,眸色越發的冷。瞧瞧,這還沒失勢,這幫子趨炎附勢的東西就開始另謀出路了。
“好。”陳太後轉身,重新坐回炕上,再不複先前表現出來的和藹,只冷著聲音道:“你要和離,哀家可以允你。不過,你得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哀家才會放你出宮。”
“太後,我腹中已沒了胎兒。”沈宓不解。
“哀家說有,它就有。”陳太後斬釘截鐵道。
陳太後別無選擇,她必須要讓沈宓“生”下一個皇嗣,來助她重奪皇位,不然她做了那麼多,皆會因為沒有皇嗣在手而功虧一簣,所以沈宓腹中的“孩子”對於她來說,是不可缺少的一步棋。
“太後的意思,是隻要臣妾替您‘生下’這個皇嗣,您便會放臣妾離宮?也不會遷怒沈府?”沈宓試探道。
“沒錯。”陳太後知道,如今的沈宓已不是從前的沈宓。她既對由檢已無情意在,那只有丟擲有關於她自身利益的餌,才能驅使動人。
“好。”沈宓點頭,答應了。
……
那頭南廂房內,蘇芩正在積極籌備,想著該如何將那個藏匿在皇廟內的黑衣人找出來。
如今皇廟被團團圍困,那黑衣人身上帶著傷,勢必出不去。可她如今也被困在這小小一方院子裡,該如何將那黑衣人找出來呢?
“姑娘,奴婢去廚房給您取了些吃食來,您快些趁熱吃吧。”綠蕪端著荷葉形狀的瓷漆捧盒進門,替蘇芩將捧盒內的東西一一擺置到案上。
蘇芩眼盯著面前的白玉小碟,突然指著那盤餃子道:“今日怎麼會有餃子?”
綠蕪看一眼那白白胖胖的大菜餃子,細想了想後道:“奴婢聽說這是那新進廚房的小師傅做的。那小師傅是個北方人,說做餃子最拿手,奴婢想著姑娘許久未食過餃子了,便讓他給做了一盤,姑娘嘗嘗味道可好。”
北方人?餃子?
蘇芩想起先前聽郴王和夏達談論過的北方火耗費一事,靈光一閃。
她就覺得那黑衣人身形太過健碩,不似在南方常見的模樣,原來竟是個從北方逃竄過來的流民。
北方如今起義正烈,各地烽火蔓延,朝廷正派大軍去鎮壓這些起義軍,但無奈收效甚微。朝廷派去的軍隊不熟悉北方地形,總是被這些起義軍打的七零八落,所以夏達和郴王才想到要尋項城郡王世子的騎兵來突破這些起義兵。
而這些起義兵中,他們最恨的人就是郴王。
畢竟最支援將這改策推廣到北方後,堅持不撤銷的人,就是郴王。郴王是將北方百姓逼到刀尖火刃上的罪魁禍首。
如此一想,蘇芩頓時霍然開朗。
這殺死郴王的人,可能就是這個從北方來的黑衣人。而此時這個黑衣人被馮寶帶來的東西廠衛困在院子裡,只能扮僧侶,躲在廚房裡頭,以躲避追殺。
“綠蕪,叫上青山,咱們去廚房。”
當蘇芩領著青山去到廚房時,正看到馮寶帶著人,將廚房團團圍住。身穿僧袍的健碩黑臉男人被從裡頭架出來,顯然已經露餡了。
來晚一步。
蘇芩蹙眉,有些心煩的看著馮寶將男人壓到了陳太後的正屋廂房。
蘇芩正欲跟上去看看究竟,卻突然看到那提著一個食盒,慢慢吞吞從廚房裡頭出來的斐濟。
“蘇三姑娘。”斐濟勾唇,抬手一揚,搭住美人香肩。
“如此風清月朗的好時辰,不知蘇三姑娘有沒有興致與本世子一道吃吃餃子,賞賞日頭?”男人說話時,一慣不著調,但那箍在蘇芩香肩處的手卻極重。
蘇芩被迫跟著人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