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霽斐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整個皇城尚沉靜在過年的熱鬧餘韻中,只有蘇府門前掛著兩盞白燈籠,飄飄悠悠的隨峭風搖曳,透出一股悽涼孤寂。
“姑娘,今日天色這般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綠蕪掀開簾子進來,看到面無表情懶在榻上的蘇芩,臉上一陣心疼。
自大爺走了後,自家姑娘便就是這副模樣,仿似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身形也瘦了不少,看的直教人心疼。
“青山呢?將他喚過來。”蘇芩撐著下顎,目光順著槅扇往外看去。
中庭內已不顯大雪壓松之態。冷陽初霽,早春已到,新一茬的嫩芽從濕泥裡鑽出來,舒展著身姿,鮮嫩到嬌翠欲滴。明明是一派生機勃勃之相,但蘇芩的眼中,卻如一灘死水般靜寂。
蘇芩換了個姿勢,覺得手有些麻。她起身,只著一件外袍,青絲未束,抬手將掛在槅扇上的蘆簾更往上捲了卷。
呼嘯峭風順著槅扇往屋內吹,夾帶著陣陣生澀寒意,驅散了蘇芩心頭的陰霾。
綠蕪引著青山進來,看到立在槅扇前半閉著眼眸的蘇芩,趕忙道:“姑娘,外頭的天還冷著呢,您當心凍壞了身子。”
“無礙。”蘇芩冷淡的吐出二字,轉身看向青山。
青山立在那處,看著面前的蘇芩,深深的作揖。
“綠蕪,你先出去吧。”
“是。”
屋內只剩兩人,蘇芩提裙坐回榻上,端起茶案上的涼茶輕抿一口,眉心微蹙道:“辦好了嗎?”
“是。禮部尚書已辭官歸鄉。”
蘇芩單手託著茶盤,右手撫著茶麵,纖細指尖帶著一抹粉嫩,撥開茶麵上的茶漬。清冽茶水順著那指尖卷出漣漪。細嫩的幼芽貼在美人指腹處,輕輕磨蹭。
美人戲茶,說不出的好看撩人。
青山將頭垂的更低。
“文淵閣內,你們有人吧?”蘇芩輕啟粉唇。
青山一愣,而後道:“是。”
“聽說文淵閣內新來了個大學士,叫高俊。貌不副其名,容狀短小,其貌不揚,但曾一座皆驚,才華絕倫。”
“是有這麼一個人,但脾氣古怪的很。”青山猶豫道:“小主子是想將其收歸名下?”
如今的蘇芩,也在蘇府內養了些食客,只是這些食客千奇百怪的,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姑娘家在胡鬧。
“送個帖子過去,就說今日午時,邀高大學士,在紫藤閣內一聚。”
“是。”青山躬身去了。
蘇芩靜坐在那裡良久,然後才起身,換衣準備出門。
……
紫藤閣是皇城內有名的酒樓。常能在裡頭看到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身影。
蘇芩頭戴帷帽,趴在窗戶邊,透過面前的紗幔,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才不過一月,那個江陵城內的少年英才,那個被稱為傳奇的陸霽斐,已經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去,甚至沒有人會刻意提起他。偶想起,也只會覺得可惜,那麼一個如匪君子,竟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來。
“哎,聽說了嗎?今日項城郡王府的世子進城,特來為陳太後獻壽。”身旁路過一群公子哥,搖著竹骨扇,仰著脖子高談闊論,只為引得那窗邊佳人回眸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