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廊下, 風雪漫天。蘇芩披一件狐白大氅,立在戶牖處, 身姿窈窕纖細,盈盈如嬌花。身旁站著身穿飛魚服的夏達。
四爪蟒袍飛魚服,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面料,蘇芩甚至能在心中勾勒出上頭的繡紋圖樣。但那個穿的人, 卻已經不是她熟悉的人。
物是人非, 不過如此。
“姀姀,我是為了你。”夏達伸手, 欲觸蘇芩藕臂, 卻被蘇芩霍然揮開。
蘇芩轉身,眸色泛紅,眼尾上挑,臉上露出厭惡,“為了我?夏次輔,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你是為了我, 還是為了你自己。”
話罷, 蘇芩嗤笑出聲,盯著夏達身上的飛魚服冷嘲道:“我倒是忘了, 如今應當是要稱呼你為夏首輔了。踩踏著旁人的屍首殘肢往上爬,夏首輔真是好手段。”
夏達身體一顫,雙眸定定的看向面前的蘇芩, 雙手掩在寬袖內,暗暗攥緊。
“我當首輔,便是踩踏著旁人的屍首殘肢往上爬,那陸霽斐當首輔,就仁義了嗎?”
這是頭一次,夏達如此聲嘶力竭的在蘇芩面前說話,他瞪紅了一雙眼,神色有些可怖。
蘇芩並不懼,她的眸色冷若冰霜,猶如寒冬最陰暗的深潭。“夏達,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夏達了。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啊,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就是因為……眼前的人嗎?
夏達的眸色陡然一痴,他慢吞吞的伸手,欲觸蘇芩那張豔媚面容,卻不防垂花門處傳來一陣急喊聲,“惟仲!”
夏達一怔,惶然收手。
朱麗月提裙,自垂花門處疾奔而來,一路頂著風雪,面頰被吹得通紅。她站定在夏達和蘇芩之間,眼睛微紅,喘著氣,聲音放軟道:“惟仲,天色不早了,我來接你回去。”
夏達厭惡的一擺頭,“不必你接。”
朱麗月眸色一黯,她轉身,看向蘇芩,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笑道:“這是請柬。請蘇三姑娘前來參加我與惟仲的婚事。”
蘇芩還未說話,一旁的夏達卻突然爆呵出聲,“朱麗月!”
朱麗月白著一張臉,看向面色猙獰的夏達,軟聲軟語道:“惟仲,你難道不想請蘇三姑娘前來參加我們的婚事嗎?”
夏達怒瞪著朱麗月,額角處青筋繃起。
此次能將陸霽斐扳倒,鎮國將軍府確是出了不少的力。但夏達沒想到,朱麗月會如此得寸進尺,她明明與他說過,並不會妨礙他,亦不會幹涉他,他才會答應與她成親。
“我就不去了。”蘇芩斜睨兩人一眼,緩慢開口,語調軟綿綿的透著冰寒,“在這裡提前恭賀夏首輔和朱姑娘白頭偕老。”說完,蘇芩轉身,徑直入了主屋。
衣袂翩飛,甜香盈盈,但背影卻透著蝕骨的寒。
夏達站在那裡,直至看不到那個倩影,還在抻著脖子往裡探。
朱麗月咬唇,伸手去牽夏達的手。
夏達將其猛地一甩開,咬牙道:“朱麗月,我為何答應娶你,你我心知肚明,你別指望我會如何待你。”
朱麗月抬眸,雙眸盈盈泛著淚光,“惟仲,我不指望你如何待我,只要你呆在我的身邊,我就知足了。”
“呵。”夏達冷笑出聲,甩袖就走。
朱麗月急急追上去,她低頭攥著自己手裡的那張鎏金豔紅的雙喜請柬,眸色黯淡。
一開始,她覺得只要能遠遠看上一眼,她就能知足。後來,她又覺得只要能站在他身邊,她就能知足。現在,她發現人的野心真的不能用知足來形容。她期盼著,能得到那個人的心。
……
陽春三月,大地回春。萬物複蘇,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