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無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想著秦氏有孕,這小東西如果鬧騰起來都沒人管,便又將這兩只小東西帶來了陸府。
……
今日的陸府似乎格外熱鬧。
蘇芩坐在青綢馬車內,掀開半幅馬車簾子往外一瞧。自角門入府的過道上,擠擠挨挨站滿了穿著朝服的官員,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七品芝麻小官,一個都沒落下。
“青山。”蘇芩喚一句。
正在趕車的青山應道:“小主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
“廣平郡邑,大旱民饑,這些都是來找咱們家爺商討此事的官員。”
聽罷青山的話,蘇芩卻暗蹙了蹙眉。若是商討,用得著這麼大波人往陸府裡趕嗎?這哪裡像是商討,反而像是來逼府的。
蘇芩的馬車被人攔住了,她聽到外頭有人喊。
“陸首輔,千裡平原,寸草不生,災民啃光了樹皮,草根,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民不聊生,行將餓死,您難道就不管管嗎?”
蘇芩知道,這是以為馬車裡頭坐著陸霽斐。
蘇芩趕緊放下簾子,卻不防突然看到站在最後頭臺階上的夏達。
夏達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神色隱暗,若不是蘇芩眼尖,還真發現不了人。雖多日未見,但不知為何,蘇芩只覺,那站在不遠處的夏達,似有些陌生。明明依舊是那張臉,但表情卻淡漠的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陸府內奔出一批手持棍棒的家僕,將這些官員隔開,蘇芩的馬車才得以入內宅。
蘇蒲躲在蘇芩懷裡,神色驚懼,顯然是被剛才那番吵嚷嚇壞了。
蘇芩安慰著她,蹙著眉心下了馬車,徑直往書房裡去。
書房內,陸霽斐坐在紅木書桌後,竟還在吃茶。
“陸霽斐,外頭都鬧翻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處吃茶?”蘇芩張口就道:“外頭那些人都是來找你說廣平郡邑旱災一事的,你怎麼也不出去管管?”
陸霽斐掀了掀眼簾,遞給蘇芩一碗茶。
蘇芩一路回來,確是有些口渴了。她端起茶水吃完,剛剛放下茶盞,就聽到外頭的吵鬧聲越來越近,就似要沖破內宅一般。
“爺,他們闖進來了!”青山著急忙慌的奔進來。
陸霽斐慢條斯理的朝蘇芩招了招手。
蘇芩雖然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事,但卻還是乖巧的走到陸霽斐身邊。
一大撥人沖開陸府家僕奔進來,掙紮的連身上的官服都被扯破了。
“陸霽斐,你私吞賑災糧款,往賑災糧食裡搪塞沙子,當真以為老天無眼,收不了你這個大奸大惡,無法無天的大佞臣嗎!陸霽斐,你枉為人!”
人群中,不知誰咆哮出這句話,登時大小官員皆面色猙獰的要往裡頭沖。
蘇芩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她轉頭看向陸霽斐,卻見這廝手持繡春刀,慢吞吞的從紅木書桌後站起來。
“陸霽斐,你,你要幹什麼?”蘇芩一把拽住他的寬袖,嚇得都結巴了。
陸霽斐轉頭看一眼蘇芩蒼白的小臉,笑道:“莫怕。”
這些官員個個看著義憤填膺的模樣,但有多少是真的為災民在請命,就不得而知了。
陸霽斐身穿紗袍,頭戴玉如意冠,他踩著腳上的緞面靴,慢條斯理的跨過書房門檻。
今天日頭頗大,即使已是申時三刻,天際處流光溢彩的陰霞還是並著日頭照的晃花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