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渾身匱乏,懶洋洋的靠在炕上,一副懶散模樣。按理來說,有客人來,她還這副模樣是失禮在先,但趙家大奶奶卻尤其的歡喜蘇芩這份隨性。
若她能活得如蘇芩這般肆意跋扈些,又哪裡會到如今地步……
“我方才來的時候,聽到嫣然跟母親在說昨日的事。”趙家大奶奶看向蘇芩,試探著道:“蘇姨娘可受傷了嗎?”
蘇芩穿一件沉香色立領薄襖,下頭一條藍緞裙,滿頭青絲鬆鬆的挽著一個髻,歪著身子靠在靛青色的緞面靠枕上。偏頭時露出一截粉頸,上頭痕跡遍佈。
趙家大奶奶雖是個寡婦,但已經懂人事,自然知道這些痕跡是什麼意思。
蘇芩抿唇笑了笑,聲音嬌細道:“無礙,讓大奶奶掛心了。”
“無事便好。只是方才母親說,要去老太太那處……”趙家大奶奶面露猶豫,終於道:“告你不貞。”
陸春蓉還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諸如蘇芩是個狐媚坯子、下賤蹄子之類的。但此刻,趙家大奶奶在看到蘇芩這張臉時,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蘇芩這株嬌媚牡丹,若不是被陸霽斐收進了府,還不知要掀起怎樣一陣驚濤駭浪。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蘇芩手裡捧著一碗茶,小指上的蔻色指甲已被修剪完畢,此刻正套著一個鑲滿寶石的金護指。
青蔥纖纖,柔軟白皙,賞心悅目。
寂靜耳房內,滴漏聲聲。不知為何,趙家大奶奶的心緒也跟著沉靜下來,她捏一塊酸棗糕,吃一口茶,掩唇打了個哈欠。
蘇芩掀了掀眼簾,往趙家大奶奶那處瞧一眼。
比起初見時的模樣,趙家大奶奶的身形豐腴不少。她坐在那裡,一塊又一塊的往嘴裡塞酸棗糕。
蘇芩心內疑竇頓生,但因著渾身懶泛的厲害,覺得這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只得懶懶提醒一句,“大奶奶近日的吃用習慣,倒是與我那剛剛懷孕的母親很是相似。”
趙家大奶奶端著茶碗的手霍然一抖,茶托與茶盞碰撞,震出清晰的碎瓷聲。
紅拂打了簾子進來,看到趙大奶奶被茶水浸濕的衣裙,趕緊取了巾帕前來收拾。
“不必了,我回去換套衣物便好了。”趙家大奶奶神色慌張的起身離開。
蘇芩見人去了,抬手招過綠蕪,道:“多盯著些。”這趙家大奶奶好似還沒想過自個兒可能是有了身孕。她今日應當會去尋大夫看診。
掌燈時分,綠蕪打了簾子進來,湊到蘇芩的耳邊道:“姑娘,趙家大奶奶去了城外一間藥材鋪子,在裡頭呆了半刻,然後又拐去了另外一家藥材鋪子,最後回了皇城,手裡頭提著兩袋子藥材。”
去了兩家藥鋪,那就應當是有孕了。
“可問了是什麼藥?”蘇芩撐著下顎,逗弄被她擺在桌上的小奶狗。
小奶狗已吃過晚飯,腆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追著她的手指玩。
“說是補氣的藥。”綠蕪道。
蘇芩淡淡點頭,“哦。”看來這趙家大奶奶也不算太糊塗,還知道拿銀子堵住人的嘴。
月朗星稀,夏木陰陰,晚間的天色還是有些薄涼。
紅拂急匆匆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焦灼的大喘氣道:“姑娘,老太太那處來了兩個婆子,說是,說是……”
“我知道了。”蘇芩懶懶應一句,吩咐紅拂和綠蕪在院子裡頭照料好蘇蒲和蘇浦澤,便嫋嫋盈盈的走向那正站在中庭內,膀大腰圓、神色猙獰的老婆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