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鄭巖14歲,也就是1992年,鄭巖的爹媽已經對返城之事不抱希望,但不希望鄭巖也繼續做農民,於是把他送回了城裡大伯家,鄭巖的大伯是鐵路工人,安排他借讀在我市鐵路子弟中學。
鄭巖一口濃重的外地口音在學校裡很快引發了同學們的興趣,友好的圍觀和不友好的圍攻接踵而至,鄭巖成了好學生眼中的異類和壞孩子的消遣物件。
同學的排擠,終日的挑釁和欺壓,讓鄭巖變得十分內向,很長一個時期甚至因為口音被人嘲笑而變成了結巴。
而這樣的生活,鄭巖居然忍了兩年,直到94年鄭巖畢業前夕,在鐵路宿舍區的一間公共浴室的更衣間裡的血戰,成為了鄭巖一生中最為重大的轉折點。
當年還沒有那麼多的洗浴中心,公共澡堂是很多人泡澡聊天消磨時間的好去處,幾乎每個居民區都會有一家或幾家。五毛錢一張票,再花上兩塊錢沏一壺茶,洗完澡躺在長椅上喝茶聊天,那絕對是一種享受。當然,那時候的人們也很單純,洗澡就是洗澡。洗澡就是因為身上髒,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當天的澡堂更衣間裡面,坐著兩個年輕人,穿著貼身的衣服,抽著煙,聊著天,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臨近。
這兩個人當年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小混混,但他們的名字遠沒有今天來的響亮——佟健、李志勇。
這兩人都住在鐵路宿舍區,算是子一輩父一輩的交情,自小一起長大,關系十分要好。加上一群同樣背景的鐵路子弟十分團結,喜歡到處惹是生非,惡名遠播。不過好在他們並不為禍鄉裡,並且那時候的人,地域觀念很強,因此他們在鐵路宿舍區的澡堂裡,十分輕松,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敢到這裡尋仇。
幾天前,李志勇和佟健等一群人痛打了北區的長毛。
北區是工業區,改革開放以後新建了幾座大型工廠,從祖國各地調來了不少技術人員。這些技術人員大部分拖家帶口,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是外來戶,人生地不熟,因此同樣異常團結。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這些技術人員的後代們,也漸漸打出了一片天地,和李志勇、佟健這群鐵路子弟分庭抗禮,勢如水火。
基本上,不論那邊的人,只要落單被另一方遇到,都很難倖免,這也導致雙方更加團結謹慎,極少給對方可乘之機。
可前不久,李志勇和佟健、史躍、韓強等人在街心公園閑逛的時候,竟然遇到了來這兒約會的長毛。
長毛算是北區混混中的佼佼者,打架身先士卒,下手也夠狠,深得北區混混信賴。可談戀愛這事兒未免過於私密,實在不宜結隊出行。況且街心公園屬於雙方勢力範圍交界處,長毛大意了。
幾乎沒有前奏,毫無懸唸的以多勝少就開始了,並迅速結束。
長毛被打的很慘,鼻樑骨被踢斷,流出的血塗了滿身滿臉,衣服也在撕扯中徹底爛了,全身上下被幾個人的腳光顧了一遍,狼狽不堪。
而最慘的是,這一切,都被長毛的女友看在眼裡。
對於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說,沒什麼比這更殘忍。於是,長毛失去理智,糾結了大隊人馬,來勢洶洶。就在李志勇和佟健悠哉悠哉的時候,十來個人手拿砍刀、鐵棍,悄然逼近。
日期: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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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毛他們已經預謀已久。而且算準了李志勇、佟健兩人毫無防備,選擇的伏擊地點也煞費苦心,幾乎可以算作是一次完美的複仇之戰。
之所以不能算是徹底完美,是因為鄭巖出現了。
李志勇和佟健毫無防備,手無寸鐵。佟健看到手拎砍刀的長毛後,愣了一下,把手中的茶壺扔了出去,李志勇踹翻桌子,掰下一條桌腿,迎著人群沖了過去。今天這樣的情況,如果被堵在這個小更衣間裡,會是什麼下場,他們心裡十分清楚。可是長毛一邊人多,很快就取得了壓倒性優勢。
李志勇和佟健幾乎認為,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