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長安,大理寺獄。
李世績,哦不,現在應該叫徐世績,李建成帶著人證田再彪向李淵戳穿了他昔日丟下李孝恭逃命一事以後,李淵震怒之下已經收回了賜的國姓。
這位昔日風光無限的大將軍,此刻身上只有一件單衣,肩扛枷鎖,腳帶鐐銬,頭髮蓬亂,哪裡還有往日的意氣風發?單衣上血跡斑斑,渾身上下盡是鞭笞的痕跡,顯然是受了重刑。
“世績。”
一聲低沉的呼喚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已經氣息奄奄的徐世績頓時像是滿血復活一般,連衝帶爬地走到牢門前,抓住面前的鐵柵欄,低聲喊道:“秦王殿下!”
李世民看著眼前這個作為倚重的臂膀,也是一陣心痛。
良久,他才喃喃開口說道:“世績,父皇派去漢中的御史已經返回長安,你的幾個舊部已經供認,證實了田再彪所言不虛!”
徐世績苦笑一聲,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當年他捨棄李孝恭,從蜀中帶回來的兩萬多唐軍幾乎人盡皆知,只要皇帝想查,又怎麼可能查不到呢?
只不過當時他和李隆基仗著權勢強壓下此事,沒有人敢當出頭鳥。可如今李隆基被革去王位閉門思過,自己這個主犯更是成了階下囚,他手下那些舊部為了自保,能不出賣自己嗎?
“秦王殿下!”
徐世績沙啞著嗓子開口說道:“當年確實是我丟下了趙郡王,可是我不這麼做行嗎?當時我手上僅有萬餘兵馬,後面還有李靖數萬追兵,我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他呀!”
李世民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徐世績的話。
“當時如果去救趙郡王,只會讓剩下來的這點兵馬也全部陷入隋軍的包圍當中。”
徐世績聲淚俱下:“我收攏敗兵,奔襲劍門,斬殺隋軍勇將關玲,收復漢中,為了大唐嘔心瀝血,可陛下為何獨獨抓著這件事情不放呢!”
李世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父皇一向看重親情血緣,再加上太子建成還有裴寂等人的挑撥讒言,孤也是毫無辦法!”
“殿下。”
徐世績上前抓住李世民的手,沉聲說道:“末將已是將死之人,有幾句話卻是不吐不快!”
李世民緩緩點了點頭,示意徐世績說下去。
“陛下看重血脈親情,但凡領兵多為宗室中人,然國家功業,止使一門佔盡,其子弟豈盡皆賢智哉?”
“孤又何嘗不知曉呢?”
李世民搖了搖頭,哀嘆道:“昔日磁澗一戰,若非元吉不聽軍令殺了王世充,我軍又豈會受阻於洛陽城下無功而返。
李神符坐鎮長安輕敵大意,翫忽職守,竟然讓一支本該是窮途末路的隋軍輕易殺進長安,以致我大唐蒙受奇恥大辱。
可孤又能怎麼辦呢?父皇疑心太重,非至親宗室不用,孤若是直諫只會惹得父皇大怒,毫無益處!”
“殿下,若是大唐不能改變這種任人唯親的局面,未來的局勢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