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左右, 小皇帝身子前傾看著秦渭:“朕要殺了鎮國公,可是沒人幫朕,秦少師回來得正是時候。”
秦渭緩緩搖頭:“以前是臣太過偏執,鎮國公制止戰爭造福於民,朝堂之上文韜武略,太後重用他是明智之舉。臣特意進宮向皇上建言,心中還當他是太傅,親政前多向他學習治國之道,親政後倚重他做股肱之臣。”
小皇帝不置信看著他:“秦少師的病, 果真好了嗎?”
“果真好了。”秦渭懇切說道,“在上書房做少師的時候,臣忘了一年多的記憶, 被太後處罰後,臣又只記得那一年多的記憶, 如今,臣才是完整的。”
“我不管。”小皇帝耍賴一般, “什麼完整不完整,你要繼續做以前的秦少師,幫著朕一起對付鎮國公。”
秦渭堅決搖頭:“臣不能那樣做,皇上年少,臣以前煽風點火, 與佞臣無異,皇上如今對鎮國公的厭惡與敵視,也是臣種下的因。臣還是那句話, 鎮國公,還是皇上昔日心中的太傅,請皇上信任他重用他。”
“朕不想再聽你說話。”小皇帝擰眉指向門外,“你告退吧。”
“臣告退。”秦渭站起身,恭敬行禮告退,一邊往後退一邊說道,“請皇上三思。”
“滾,你滾。”小皇帝扔一個茶盞過來,撞在柱子上,哐當一聲砸得粉碎。
秦渭退出福寧殿,往垂拱殿而來,站在東暖閣外客客氣氣對翟沖道:“我有要事求見太後,請翟統領代為通稟。”
翟沖狐疑看著他,這人何時回來的?求見太後何事?
溫雅在裡面聽到秦渭的聲音,忙說一聲進來。
秦渭進去規規矩矩行了禮,一抬頭瞧見她面帶微笑的臉龐,愣一下斂了雙眸。
“看你這形容,可是大好了嗎?”溫雅笑問道。
“託太後的福,已經大好了。”秦渭恭謹回話,“臣之前忘了與若蘭相遇相戀,只記得與太後的過往,又因腦子不正常性情偏執,做了許多錯事,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如今臣都記起來了,臣險些辜負了若蘭,辜負了我們的孩子。”
“若蘭有了身孕?倒是好訊息。”溫雅指一指下首的座椅,“坐下說話。”
秦渭只坐了椅子邊沿,輕咳一聲說道:“皇上與鎮國公的事,臣想來想去,應該告訴太後。”
“快說來聽聽。”溫雅想起在公主府裡,皇帝與榮恪互不待見的情形,忙說道。
秦渭娓娓道來,他給小皇帝屢進讒言,小皇帝起了疑心,四月裡小皇帝去輔國公府上,在書房與他密談,如今小皇帝正在籌劃,要殺了鎮國公。
溫雅聽後心中明瞭,是皇帝指使張敬燒了洛陽行宮,也是皇帝號令小黃門在麗正門外伏擊榮恪,而榮恪白日裡甚少進宮,是不想與皇帝碰面。
榮恪不讓她知道,是怕她左右為難。
掩下滿腹心事,微笑對秦渭說道:“你的病既好了,接著進宮侍講吧,我還盼著聽你講史呢。”
“臣生性散淡,經過這兩次犯病,只想遠離功名利祿安心琴棋書畫,專注在小學堂幫著岳丈授課,閑暇的時候,多陪陪若蘭。”秦渭微笑說道。
“我也不能勉強你,只是也不能埋沒你的才華,你依然在翰林院任職,每旬進宮給皇帝講授兩個時辰的史學,如何?”溫雅殷切看著他。
秦渭笑得無奈,點頭說道:“臣卻之不恭,謹遵太後懿旨。”
秦渭離去後,溫雅手扶了額頭發呆,就算是尋常百姓家,這麼大的孩子都打不得罵不得,何況是皇帝?
叫他來跟他講大道理?只怕聽不進去。
該如何是好?
秦渭走後,小皇帝砸碎了一整套花釉瓷茶具,猶不解恨,沖出福寧門,也不坐肩輿,一路步行到了垂拱殿,來到東暖閣外幽幽看著翟沖。
翟沖忙問:“皇上有何吩咐?”
“翟統領是父皇的人,是不是會向著朕?”小皇帝咬牙問道。
翟沖竟連敷衍都不肯,率直說道:“臣聽太後的,這也是先帝的遺旨。”
翟統領是最後的希望,竟然也不聽他的,還順帶知道了父皇給他的遺旨,竟讓他聽太後的,父皇就不擔心兒子嗎?
小皇帝又氣惱又委屈,腳步匆匆往寧壽宮而來。
早起沒怎麼吃東西,雖一肚子氣,還是感覺饑餓,麗貴太妃常在小廚房做揚州點心,進去喝盞茶吃幾塊點心,麗貴太妃的茶具也是花釉瓷,想起自己砸碎的那套,是父皇在世時最喜歡的,懊惱抿了唇怔怔發呆。
麗貴太妃關切問道:“皇上眼圈發青,可是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