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我也以誠意待你。”溫雅聽到她說先帝所愛就乃妾之所愛,微有動容,低聲說道,“起來坐吧,坐著說話。”
麗貴太妃依然跪著:“擅自留下先帝的手冊,是妾的錯。妾只是將那當作是先帝的遺物,雖然那份深情不是對妾,可妾喜愛那樣深情的先帝。妾隱瞞著,小心翼翼守著秘密,不願意讓太後知道,自己騙自己,只要沒有別人知道,這樣深情的先帝就是妾一個人的。妾知道太後依然是處子之身,也知道太後發覺了端倪,氣得險些發瘋,太後可以去找男人,可不能因為任何一個男人葬送了先帝的江山。”
“所以,你痛下決心,將手冊給了我?”溫雅睨著她。
“是。”麗貴太妃說道,“妾以為,太後知道了先帝一腔深情,便會收斂,便會遠離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是說榮恪嗎?你可有憑據?”溫雅咬牙問道。
麗貴太妃身子一顫:“有,妾手中有一封書信,鎮國公與妾的父兄密謀勾結,意圖造反。”
溫雅有些震驚看著她,伸手道:“書信呢?拿來我看。”
拿過去掃了幾眼,驚疑問道:“這書信哪來的?”
“鎮國公派人送給妾的,妾一時心驚,就拿先帝手冊的謄寫本做了交換。”麗貴太妃說道。
溫雅手一顫,書信掉落在地,原來如此。
原來他看到了先帝的手冊,她都不敢去想他看到時的心情。
原來這才是他離開的原因。
她騰身起對,厲聲對貴太妃說道:“你也別跟我兜圈子囉嗦,我只想知道,你對我和他何時生疑,又為何突然下定決心將手冊給我,又怎樣將謄寫本給了他,前後因果你一一說與我聽。”
麗貴太妃說起三月份她秘密離宮,宮中的流言蜚語,說起皇帝的憂心,說起琴書和鴛鴦嚼舌頭,說起那日月嬋進宮時,大雙跟著進來,遞給她一封書信,並兩次向她傳達鎮國公的話。
溫雅安靜聽著,兩手緊緊捏在一起。
她早已猜到這其中有秦渭攪局,只是沒想到榮恪離開的原因,竟是先帝的手冊。
而自己下決心要讓他遠離,是因為榮夫人的指責。
看似微不足道的兩件事,卻輕易打垮了他們,因為之前已經承受了太多。
她心中無限感慨心酸,看向麗貴太妃軟軟擺手:“起來,坐著說話。”
麗貴太妃看太後和氣了些,才依言起身坐下。
溫雅無力靠坐著,低聲問道:“你的父親貴為國丈,為何要造反?”
“妾與先帝的偶遇,是妾的父親刻意安排,先帝察覺了端倪,帶著妾回宮後,為防高宗時期外戚之禍重演,一直壓制著父親,父親在揚州知府任上多年,頗有怨言,多次打發人進宮跟妾說,因為妾不得升遷反受壓制,先皇後去後,妾掌管後宮多年,父親又抱怨先帝不肯晉封妾為皇後,妾都置之不理。”麗貴太妃長嘆道,“妾知道父親素有野心,卻沒想到他會與鎮國公勾結,陰謀造反。”
溫雅喚一聲艾姑姑,指指地下的書通道:“在窗戶底下燒了,一絲灰燼也不能留。”
看著火盆裡竄起煙氣,問貴太妃道:“你將書信給了我,想換些什麼。”
“求太後讓妾接著掌管後宮。”麗貴太妃懇求道,“否則這漫長的一輩子,不知該如何打發。”
她特意過來和盤托出,並交出父兄謀反的的罪證,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原來只是為了要回掌管後宮的權力,卻也明白她並非貪戀權勢,而是害怕孤寂。
溫雅看向麗貴太妃,黑發如瀑人美如玉,只不過二十九歲的年紀,卻一輩子望到了頭,更加明白先帝的深意,也更加下定決心要掙脫這樊籠。
她笑了笑,和氣說道:“我只是覺得永安打了,讓她跟著貴太妃學上一學,沒有旁的意思。以後掌管後宮的人,自然還是貴太妃,貴太妃放心,只要有我在,誰也奪不去。”
麗貴太妃送一口氣,感激看向溫雅:“妾多謝太後恩典。”
溫雅嗯了一聲:“只是後宮如前朝,一切按規矩行事,不可輕縱。”
從那日起,麗貴太妃一改以往溫和的作風,掌管後宮的手段變得嚴厲,有嘴碎造謠生事的宮女黃門遭到重罰,兩名被杖斃,數名被逐出宮廷,眾人皆知因冬至家宴上太後威懾所起,個個戰戰兢兢,生怕惹禍上身,就連惠太妃和靜太妃,言行也小心謹慎起來,一時間人人自危,又加寒風凜冽葉落草枯,一派蕭瑟之相,再找不到昔日的安寧祥和。
溫雅冷眼旁觀,之前有好日子你們不過,非要來惹我,如今便讓你們知道惹我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