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嗯一聲,從榻上爬起來,手中依然握著那本手冊。
人走到那兒,手冊就帶到那兒。
用膳的時候,騰出一隻手翻看著,只看兩行又是淚濕雙眸。
收了淚眼喚一聲艾姑姑,屏退左右看著她:“姑姑是鎮國公的人吧?”
艾姑姑忙忙搖頭:“鎮國公於奴婢有恩,是奴婢的恩人,奴婢進宮前,鎮國公就交待了,以後奴婢眼裡只許有太後,惟太後之命是從。”
溫雅點頭:“你出宮一趟,跟鎮國公傳我的話,告訴他我心裡煩亂,這幾日暫時不相見了,讓他夜裡也別過來。”
艾姑姑忙說一聲是。
溫雅又道:“其他的,無需多說。”
艾姑姑答應著,領了腰牌帶人出宮去了。
臨睡前溫雅又抱著手冊看了幾遍,一邊看一邊哭,哭著哭著,突然想起白日裡的夢境,先帝問她:“榮恪呢?你不要他了?”
我不會不要他,他那個人愛吃醋,我這樣的情緒難免被他看出端倪,他一定要追問,跟他說實話,他心裡會不痛快,不跟他說實話,他心裡會憋悶。就暫時不要見了,等我這難受勁兒過去,等我把手冊引發的情緒埋藏在心底裡,再與他相見。
白日裡多虧夢見了他,夢見靠在他的懷中,他輕拍著自己後背,才能睡得那樣香沉。
想到他有些想笑,吸著鼻子哭哭笑笑,自己跟自己鬧了一會兒,躺下去拿過枕邊的燻球抱在胸前,心情慢慢平靜。
平靜下來理智回轉,想著麗貴太妃的話,她分明將這手冊當做了先帝的遺物,又或者將手冊中的人換成她自己,手冊的邊沿已經磨得起毛,可見她視若珍寶愛不釋手,怎麼突然給了我?她意欲何為?
難道她聽說了什麼?
先是莊親王然後是皇帝,如今又有麗貴太妃,還有按兵不動的諸位朝臣,不停上密摺的各位禦史。
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向她與榮恪施壓,每一個人都站在他們的對面。
溫雅伸手摸一下枕下的手冊,先帝願意我有日後,先帝支援我們。有先帝做靠山,我與榮恪更不用怕你們。
一夜安穩。
早起時,眾位女官圍著服侍梳洗更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眼皮還略微有些紅腫,噘一下嘴春心想,不讓你來,就真的不來嗎?
一切妥當,出紫宸門往垂拱殿進東暖閣,先看昨日早朝的奏報,榮恪在旁邊用紙片寫了批註,她一一看過,不由抿了唇笑,做輔政大臣和相國委屈他了,以他的才能,該做皇帝才對。
看過奏報又批閱昨日積累下來的奏摺,埋頭忙碌半上午,翟沖在外通稟說:“秦少師來了。”
溫雅看一眼漏刻,已經到了講史的時辰。
秦渭進來先是關切問候:“昨日聽說太後染了風寒,可還好嗎?”
“早起鼻塞咽痛,歇息一日也就好了。”溫雅笑道,“今日講什麼?”
“今日講一講秦嶺吧。”秦渭回道。
“秦嶺?”溫雅愣了愣,“是地理?不是歷史?”
“秦嶺又是地理又是歷史。”秦渭微笑著開始講述 “秦嶺乃是華夏大地的南北分界線,是一道重要的軍事屏障,誰想爭霸全國,必先奪下秦嶺,控制北上或者南下的咽喉要沖,秦嶺可以說是歷史上戰爭故事最多的山脈。”
秦渭講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又講到歷朝歷代發生與秦嶺地區的著名戰役,最後,秦渭講到:“秦嶺既是南北爭雄的必爭之地,又是軍隊修養遊擊的潛伏之所,若有人想要秘密豢養兵馬,首選之地必是秦嶺。”
溫雅凝神聽他講罷,贊賞說道:“秦少師講史,總是這樣精彩。我記得秦少師厭惡戰爭,對軍事涉獵甚少,沒想到一樣娓娓道來。”
秦渭客氣笑笑:“臣如今依然厭惡戰爭,只不過身為帝師,要盡力做到熟知天下。”
“甚好。”溫雅嗯了一聲。
秦渭見機告退。
喝盞茶略事歇息,待要起身去隔間接著批閱奏摺,翟沖在外稟道:“啟稟太後,有密摺。”
“拿進來吧。”溫雅吩咐道。
翟沖捧進一個盒子,溫雅一瞧,竟然是溫瑜來的。
哥哥上密摺?溫雅有些好笑,也不知寫了些什麼。
開啟來一瞧,憤恨得咬了牙,兩手緊攥著密摺,攥得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