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話要說?”麗貴太妃問道。
“剛剛奴婢跟琴書閑話, 她說最近有許多關於鎮國公的流言,說他覬覦太後,又說他招兵買馬準備謀反。”鴛鴦陪著麗貴太妃回了寢殿,壓低聲音說道。
“休要胡說。”麗貴太妃輕斥道。
鴛鴦忙道:“奴婢本準備爛在肚子裡,可剛剛皇上的話,奴婢聽到幾句,奴婢覺著還是告訴貴太妃,貴太妃可相信嗎?”
“我不信。”麗貴太妃篤定搖頭,接著警告鴛鴦道, “你也別信,只管過自己的安穩日子,過兩年出宮嫁人, 別招惹是非。”
鴛鴦忙說一聲是。
麗貴太妃擺擺手:“我乏了,要靠一會兒。”
靠了迎枕歪在榻上, 想著皇帝的話,鴛鴦的話, 嘴上說不信,心裡卻翻滾奔騰。
後宮從來都是是非之地,即便是先帝的後宮,也是一樣。
六局女官,大大小小的宮女, 中官黃門,流言蜚語從來不絕。
三月的時候,太後稱病幾日, 她想去探望,被柳真攔在寶慈宮外。
後來聽說太後穿著內禁衛服飾,由翟統領陪伴連夜出宮去了,那幾日根本不在宮中,又聽說太後曾要看先帝的起居注,她猜測太後知道了什麼。
曾經想過多次,太後若知道先帝好好的,卻不肯碰她,太後會怎樣做?
她會恨先帝嗎?會放縱自己去找男人嗎?會置先帝託付的江山天下於不顧嗎?
她心裡一直忐忑,可那次風波過後,太後秘密回宮,她依然勤政依然一心處理國事,內憂外患已平,前朝後宮穩如磐石,她決定相信太後,將流言蜚語拋諸腦後。
可相信太後是一回事,對鎮國公,她卻沒有信心,她想去那次臨水宴,鎮國公大膽注視著太後,想起鎮國公說過,他與一位寡婦兩情相悅,如果這位寡婦是太後,鎮國公絕對不會滿足於一時茍且,他想娶到太後,唯一的出路就是造反。
她想著鴛鴦的話,這些流言蜚語,絕非空xue來風。
起身進了內室,推開枕頭下的暗格,抽出一個錦盒,錦盒裡裝著一本薄薄的手冊,輕輕翻開來,看著那端方雋永的字跡,眼淚滑落下來。
生怕淚水汙了手冊,忙拿帕子捂了臉,無聲涕泣許久,淚水將手中帕子打得濕透,冷靜下來拿著手冊從內室走出,吩咐鴛鴦過來洗臉梳頭,鴛鴦瞧見一雙眼睛腫得桃兒一般,忙問道:“怎麼又哭了?”
麗貴太妃嘆一口氣:“最後一次了,我要將這惹我傷心的東西送出去。”
洗臉梳頭換了衣裳,坐到窗下埋頭寫字,上午寫到中午,中午寫到黃昏,不眠不休,將手冊一頁一頁,一個字一個字謄寫了下來。
眼看著天色已暗,喚一聲來人,吩咐道:“太後回宮的時候,只要過了紫宸門,就來稟報我。”
白日裡見到榮恪,抱怨每日裡走暗道,跟地xue裡的老鼠似的見不得天日,榮恪笑說:“延平如今有孕七月,太後也該到織金巷去瞧瞧。”
二人說好今夜裡去公主府,看望過延平後,再一起去泡溫泉解乏。
回到寶慈宮下了肩輿,鴛鴦正候在宮門外,瞧見太後身影,忙過來行禮說道:“稟報太後,麗貴太妃求見,正在裡面候著。”
溫雅嗯了一聲,麗貴太妃甚少來她的宮中,從來都是打發鴛鴦傳話,今日前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回寢殿換了衣裳來到客室,麗貴太妃正抱著一本書冊發呆,竟沒聽到她進來。
笑喚一聲貴太妃,她才抬起頭茫然看了過來。
臉色青白兩眼紅腫,站起身竟忘了行禮,將手中書冊遞給她,兩手顫顫得發抖。
溫雅接過書冊忙問道:“貴太妃是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沒有。”她將手縮回衣袖掩飾,倒退著跌坐回去,喉間吞嚥兩下方說道:“這手冊是先帝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