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兒媳婦夏芳,孫智周點點頭,嗯了一聲,緊繃著臉回了書房。
夏芳規規矩矩站著,看公爹進了書房,松一口氣,身子一歪靠在牆邊,手緊緊摁住胸口,心依然在怦怦怦急跳。
剛剛聽到幾個下人議論,說是秦少師來了府中拜訪,早就聽說狀元郎玉樹臨風,乃仙人之姿,雖不及鎮國公威風凜然,卻別有一番江南男子特有的溫柔,早就想一睹真容,卻緣慳一面,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來到書房外偷看。
這一偷看不要緊,竟聽到了驚天的秘密。
她孃家姓崔,她叫崔夏芳,姐姐叫崔春華,貴為吉王妃。
她生來精明,擅於算計,長一雙勢利眼,對周遭人情世故看得一清二楚。
身子靠著牆,心怦怦怦急跳,漸漸去了緊張湧上興奮,腦子裡飛快打著主意,若皇上非睿宗皇帝親生,睿宗皇帝沒有別的兒子,禮王唯一的兒子已於幾年前病亡,正宗的皇室血脈可就只剩下自己的外甥,小吉王元旭。
若元旭做了皇帝,自己就是皇帝的姨媽,太後的妹妹,豈不比繞著彎讓承志做長公主駙馬更容易富貴?
可皇帝的身世誰敢質疑?就算敢質疑,又怎麼證明?她想起一些隱約的傳言,關於萬歲山白衣庵,關於睿宗皇後貼身的宮女。
如果挖開白衣庵後面的墳塋,裡面定無屍首,再找到那位叫做彩屏的大宮女,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可這一切,總得有人出頭,皇族中莊親王難以成事,延平大長公主偏疼皇帝,思來想去,她想到一個人,遠在嶺南的禮王。
禮王是皇帝的伯父,是皇族中除皇帝外最尊貴的人,他也深恨睿宗皇帝,若是元旭過去求他,他定會出面,由他牽頭的話,此事十之八九能成。
若是萬一不成,還有承志,承志在宮中做皇上伴讀,將來是長公主駙馬,自己家的富貴是跑不了的,雖然比不上元旭做皇帝那樣威風,可怎麼也好過如今這掛牌的相府。
自己的丈夫孫炳文,仗著多讀了些書,是翰林院的翰林,從新婚至今一直嫌棄自己,若是這事兒成了,元旭封自己個一品國夫人,京城四大美男,馮茂榮恪秦渭翟沖,都得乖乖做自己裙下之臣,給孫炳文戴一頂又一頂綠帽,想想就解氣。
又一想馮茂動不得,即便是換了元旭做皇帝,延平大長公主依然是皇帝的姑母,倒是便宜她了。只是那高高在上尊貴雍容的太後,到時候如何下場,倒是真想瞧瞧。
崔夏芳激動起來,站直身子疾步回房換了衣裳,乘馬車往吉王府而來。
吉王妃聽到妹妹所說,既不緊張也不害怕,雙手合十喜形於色說道:“阿彌陀佛,果真是老天開眼,不枉我與兒子苦守這麼些年。”
又念一段經文才喚來元旭,元旭聽了咬著牙陰森笑道:“我父王當年本應繼承大統,被元屹半道奪走,同是元家的子孫,元昕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我年歲長他許多,還得向他跪拜,早就看他不順眼,不曾想他也有今日。”
崔春華嫁進吉王府為妃後,養尊處優了幾年,吉王死後,和以前光景相較,總覺得自己和兒子受了天大委屈,一直憤憤不平,打小教導元旭仇恨睿宗皇帝,說帝位本來是他父王的,讓他將來一定要奪回來,為父王報仇出氣。
聽到兒子如此說,握住兒子的手,大義凜然說道:“我兒素有大志,為娘深感欣慰。”
崔夏芳也拿出姨媽風範,激昂勉勵外甥一番。然後,三個人頭碰頭一通密謀。
元旭沒離開過京城,說要去莊親王府借二百名府兵護衛,崔夏芳忙說不可,只能秘密行動,不可招搖,元旭方才作罷。
一切謀算妥當,崔夏芳走後,吉王妃連夜密密一番準備,並叮囑跟著元旭貼身侍奉的兩名僕人,在路途上萬不可讓小王爺受半分委屈。
次日一早,小吉王坐了闊大的馬車,另帶著一車行李,並由十數名騎馬的下人護衛,一行人出麗正門向南,往嶺南禮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