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一下唇:“這一次的事,以後不許再提。”
“我受傷的夜裡你去看我的事呢?也不許提嗎?”他凝視著她的眼,耳語一般低低說道,“那夜裡若知道你去看我,我就算死,也值了。”
她伸手掩住他唇望著他,輕聲說道:“以後不許再受傷了。”
他的唇貼住她掌心挨挨蹭蹭,眼眸裡含著不在乎的笑意。
她兩手圈上他後背輕輕摩挲,隔著輕薄的夏衫,能感覺到猙獰凸出的疤痕,一點點輕撫著,他忍不住微微得顫慄,這些日子吃苦受罪,因為此時此刻來自於她的心疼安慰,竟覺得這傷受得幸運而值得。
緊緊靠向她懷中,貪戀著她的柔情,忍不住嘶啞低喚,雅雅,雅雅……
她連聲答應著,聲音溫柔似水:“聽到你受傷,我擔驚受怕心亂如麻。榮恪,你為著我,答應我,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受傷了。”
他低低嗯了一聲,兩手環住她腰,眼眸深沉看著她,一本正經輕聲說道:“我答應你,我發誓。”
緊緊相擁著彼此,靜靜凝視著對方,時間似乎停了下來,不再流逝。
就聽柳真在外面焦灼得小聲說道:“時辰不早了,不知太後可好些了?”
“不是睡著了吧?”芳華孩子氣得揣測。
薛明說道:“太後讓等著,誰敢不等?除非是翟統領在。”
“翟統領愛馬如命,看他的馬口吐白沫就慌了神,這會兒也該回來了。”是蒙副統領在說話。
她的手一顫,松開撫在他後背上的手,輕撫上他的臉,撫過他的眉眼,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他,目光中似乎含著千言萬語。
他捉住她手,在她掌心裡緩慢寫下兩個字,我懂。
她輕搖著頭潤濕了眼眸,他低下頭輕吻過她的眼,慢慢放開她,扶她端正坐在榻上,拿過她身旁小幾上的帷帽,為她戴在頭上,隔著青紗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側過身子指向馬車的門。
她會意扶著他手臂站起身,緩步走到門邊,掀起青紗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頭放下青紗,伸手推開馬車的門,穩穩跳了下去。
柳真瞧見她的身影,慌亂得跑了過來:“太後怎麼自己下來了?摔著可怎麼辦?”
柳真身後,一大堆人簇擁而來,她鎮靜站著伸手向後,將馬車門嚴嚴實實關上,聲音裡帶著絲笑意:“這有什麼?在江寧的時候,我常常和父親騎馬外出,柳姑姑忘了?”
“竟不知太後還會騎馬。”薛明笑道。
“太後的馬術好著呢。”就聽芳華說道,“公子那會兒和太後賽馬,還輸給過太後呢。”
榮恪安靜靠著馬車壁,聽著車外的各種聲音,一車之隔,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後,而他,依然是她的臣子。
他明白她為何那樣看著他,為何搖著頭濕了眼眸。
因為她是太後他是臣子,這樣柔情的時刻註定很少,等待他們的是皇宮中的漫長歲月。
想要見到她,必須等著她召見,她想要召見他,必須有正當的理由,即便是兩兩相對,也只能客客氣氣說話,目光都不能放肆,許多時候,相互間的情意只能靠彼此意會。
以前不能確定她的心意,是以常常壓低聲音說些不該說的話,從此以後,自己也要學會收斂,免得為她惹來麻煩,甚至是禍端。
沉下滿腔心事,心平氣和閉上了雙眼。
馬車外一切歸於靜寂,馬車內她的氣息依然縈繞在身邊,清幽香軟,他輕輕吸氣,唇角一點一點翹了起來。
輕笑著將馬車門推開一條縫,四顧無人,悄無聲息躍下,從後面繞出朱家巷。
拐出巷口回頭靜靜望向朱家大宅,青灰色的宅院籠罩在滿天星光下,絢麗而精緻,而她,就在那院子裡。
她可睡下了?睡著了嗎?睡夢中可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