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沖面無表情,沒搭理他。
十月祭拜皇陵,十一月冬至祭天,太後很忙,沒有召見過榮恪,榮恪老老實實呆在軍營,沒進過城,沒有回過家中,也沒有求見太後。
只馮茂不時前來軍營探望,然後再去宮中給太後傳遞訊息。
這日說:“鎮國公擔憂己方將士與他方將士同在禁軍多為故人,甚至為親朋好友,待到對陣時,看到熟臉下不了手。”
太後沉吟道:“古有儺戲,儺面具粗獷雄偉,不如雙方戴上儺面,只以盔甲顏□□分敵我。”
他日又說:“鎮國公說兩相佯裝對陣,不如真刀真槍來得痛快。”
“同為禁軍並非敵我,只可切磋不可傷人,點到為止。”太後微笑,“不如讓工部趕制未開刃的刀槍,兵刃上塗紅漆,要害處染上紅漆就算陣亡,非要害處算受傷,傷亡者多的一方,自然就是敗了。”
“鎮國公說他與太後想得一樣,只是慢些,太後當時就能想出,他得琢磨上一天半日才能有主意。”改日馮茂又來,笑對太後說道。
溫雅笑而不語,手輕輕捏一下袖子裡的燻球。
馮茂又說:“鎮國公還說,這次來不及了,日後軍中演練,就分成兩撥對攻,不用儺面也不用未開刃的刀槍,更不用紅漆,只需勝者重獎,敗者重罰。”
太後笑道:“如此甚好,就這麼做。”
眼看著快到十一月底,太後問馮茂:“鎮國公那兒,如何了?”
“成竹在胸。”馮茂笑道,“屆時太後可會親臨?”
溫雅說會,說著話拿過案頭一隻琉璃盅給馮茂看,馮茂隔著琉璃瞧得清楚,笑說道:“好喜氣的小姑娘,可是要給鎮國公討個好彩頭?”
溫雅搖頭:“你只要告訴鎮國公,在我這兒看到了這個。”
馮茂不明就裡,依然忠實傳話,榮恪一聽喜上眉梢:“你是說那個石雕被太後用琉璃盅罩著擱在案頭?”
“我瞧著是個泥人。”馮茂乜斜著眼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是個石雕?對了,你有石雕的手藝,那燻球就是你一刀一刀刻出來的,難不成,你刻了一個小姑娘送給了太後?”
榮恪不理他的話茬,只眯著眼笑:“她喜歡就好。”
“難道說,你刻的是太後小時候?”馮茂探究盯著他。
“你少廢話。”榮恪不耐煩道,“你只管傳話就是。”
“只管傳話?”馮茂擼了擼袖子:“把爺當成什麼了?傳信的青鳥?還是報信的紅娘?”
紅娘二字一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馮茂先回過神來,拍一下嘴說道:“我是張破嘴,說的都是渾話。”又指著榮恪,“那可是當朝太後,你可萬萬不能有任何不恭敬的想法。”
“我若是有呢?”榮恪挑眉看著他。
馮茂擺擺手:“以後再細說,先練兵去,比武輸了,再有任何想法都白搭。”
十一月二十八這日,太後和皇上駕臨禁軍軍營,校場邊搭起一座彩樓,太後皇上三位輔臣內閣各位大學士各部堂官並十幾位兵部官員,按座次高高坐著,翟沖騎馬繞著彩樓來去巡視,內禁衛或明或暗各守其位,森嚴戒備。
校場上一片歡騰,鼓聲隆隆號角轟鳴人喊馬嘶,溫雅於千萬人中一眼瞧見榮恪,頭戴銀盔身穿銀甲,腰跨赤烏刀,黑色刀柄銀色刀鞘,腳蹬戰靴,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在自己的隊伍旁邊逡巡。
榮恪逡巡一圈,縱馬來到隊伍前方,端坐在馬背上抬目朝彩樓上望去,居中禦座上的人影青紗遮面,深衣青裳外罩黑色狐裘,頭戴兩博鬢和花釵十二樹,高高在上,尊貴威嚴。
他笑了起來,抽刀出鞘,將赤烏高高舉在空中,赤紅的刀身映照著初升的冬陽,似乎耀著血光。
紅光劃過天空,校場迅速安靜下來,靜默中響起嗚嗚嗚的號角之聲,徐泰高踞點將臺,親自擂響戰鼓,校場外大炮齊發,校場內三軍雷動。
校場比武對陣,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