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沿著丹陛階上了丹樨,溫雅迎了過來,笑說道:“等你好半天了,走吧,到我那兒去。”
到了寶慈宮稍坐一會兒,麗貴太妃在前,惠太妃靜太妃在後,進來見過禮,溫雅微笑道:“都免了,端午節沒有賜宴,今日延平進宮,我們湊一起熱鬧熱鬧,永安和永寧還沒下學?書讀得如何?都學些什麼?”
“回太後的話,兩位長公主學得很快,《三字經》就快學完了,寫字也得了女夫子稱贊,除去讀書寫字,二人還學些女紅烹飪,永安更喜歡女紅,永寧偏愛烹飪。”麗貴太妃笑著回道。
“很好。”溫雅頷首,“讓人去傳話,兩位長公主下學後都過來。”
“學歸學,認幾個字就行了,可別累著,女紅啊烹飪啊,有的是人服侍,會與不會全看她們興致,可別逼著。”延平心疼兩個侄女,連忙說道。
麗貴太妃笑道:“她們身份再尊貴,將來總要嫁人,在公婆夫君面前,會的多些總沒壞處。”
靜太妃嘆一口氣:“不是誰都有延平這樣的福氣,駙馬年紀輕相貌俊脾氣好,家裡好幾個哥哥,公婆能許他長住公主府,連我在深宮都能聽說,大長公主夫妻十分恩愛……”
靜太妃沒再說下去,延平毫不忸怩,坦然說道:“茂茂年歲小,需求多,又花樣百出的,有時候不管不顧,估計被人聽去了動靜,在外面傳些閑話,沒想到會傳到宮裡來。”
惠太妃嘖得一聲:“駙馬毫無忌諱,還不是給慣得?”
“我願意慣著他。”延平說著話抿唇一笑,一手扶在腰間,“常常折騰得我腰痠背疼……”
溫雅斂了眼眸倚坐在榻上聽她們說話,剛剛過問榮恪與張誠的案子,有些疲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沒留意她們說什麼,就是說話的人多,覺得熱鬧,唇角一直含著笑意。
“腰背痠疼的話,我那兒有些膏藥。”麗貴太妃喚一聲鴛鴦,“都拿過來給大長公主。”
“想來是貴太妃也曾腰痠背疼過,我倒沒有嘗過那樣的滋味……”靜太妃酸溜溜說道。
麗貴太妃沒說話,惠太妃哼了一聲:“嘗過沒嘗過的,以後可再也用不上了。”
延平瞪她一眼,沖著麗貴太妃笑道:“貴太妃進宮那年,哥哥的後宮接連有孕,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香啊藥啊的,就是能助孕的。我一直懷不上心裡著急,今日想起來了,話說到這兒便問問貴太妃,我要說錯話,貴太妃別惱我啊。”
延平難得小心翼翼,認真望著麗貴太妃,等著她回答。
“快別提這些了。”麗貴太妃漲紅著臉搖手道,“我進宮的時候十五,比太後進宮時還小一歲,什麼都不懂,雖有姑姑教導,心裡害怕惶恐,沒記住多少,在宮裡過的頭一夜,因為想家徹夜未眠,枕頭都哭濕了,淩晨的時候先帝來了,瞧著我那狼狽樣,也不生氣,反倒哄孩子一樣哄我……”
提到先帝,麗貴太妃的眼淚落了下來,哽咽著說不下去,惠太妃在旁邊涼聲說道:“麗妃進宮前,先帝的後宮只有皇後,我,靜妃,皇後就不用說了,跟先帝兩相冷淡,我呢,先帝為了拉攏我伯父納我進的宮,長相平庸嘴又笨,自然不得先帝歡心,也就靜妹妹生得秀麗,先帝常去她那兒。”
“先帝偶爾去我那兒,不過坐會兒就走,麗妃進宮前沒碰過我。麗妃進宮幾個月後,突然有一夜過來讓我侍寢,我開始挺害怕的,後來又總盼著,慢慢得就琢磨明白了,麗妃信期的時候,先帝就會來,惠姐姐那兒也是,皇後那兒,初一十五例行公事。”靜太妃哀怨看著麗貴太妃。
惠太妃一聲冷笑,“原來是這樣,可笑我這會兒才明白。我一直以為是在宮中呆得長了,先帝對我有了些感情。”說著話看向麗貴太妃,“好處都讓你佔去了,還有什麼好哭的,就顯得你與先帝情深義重。沒錯,你是獨寵七年,可後來那三年呢?”
說著話看向溫雅,到底沒敢說下去,溫雅早在她們提及先帝的時候就坐直了身子,聽到惠太妃的話,板一下臉說道:“行了,都這會兒了,還拈酸吃醋,多想想先帝的好吧。”
“惠姐姐,先帝待你我不薄,雖說算不上寵愛,可一直是錦衣玉食,見了面也和氣,還總顧念著我們的孃家。”靜太妃眼圈一紅,眼淚落了下來。
惠太妃舉帕子拭著眼角:“人不在了,以後也只能聚在一處,說說這些陳年往事,當做對先帝的追憶了。”
麗貴太妃和延平也落下淚來。
溫雅心頭湧起悽涼,強忍著看向落淚的眾人:“今日是為了湊一起熱鬧熱鬧,快都別哭了。”
待她們止住傷懷,對延平說道:“你的想法也有些道理,回頭我瞧瞧那幾年的起居注,也許能幫上你。”
惠太妃凝眉思忖:“我記得那會兒宮裡有一位郎中,是民間請來的,一直跟在先帝身邊,專為先帝做一些藥膳調理身子,姓呂,叫什麼來著。”
“呂太昌。”靜太妃說道,“惠姐姐有孕後,他來診過脈,笑對先帝說大功告成,就執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