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石洞中緩緩走出一個白衣男子,清風徐徐,宛若仙界明月,肅肅穆穆,亦如清澗松竹。
人來,驚起石崖上停息的一群飛鳥,飛鳥爭先恐後地離開,在空中盤旋一圈,又停了回來。
當年光禿禿的石崖,在一棵花樹的裝飾之下,有了新的生機。
雲中君聽聞著門口的動靜,以為是英招又有什麼事回來了,微微皺著眉走出去。
雕堂樹下,在日光的盈透中,樹影鬱鬱蔥蔥,原來不是英招。
疏影一襲白衣,沾了會些風塵,面容乾淨,眼睛澈亮,手裡拿著一頂帷帽,另一隻手牽著半人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頭上紮了兩個小小的丸子,用一根系住。
花如雪一看見雲中君立馬撲了上去,可是又不想自己弄皺了雲中君的衣袖,到了跟前,又只是小心翼翼的索抱,“雲中君大人,花如雪想你了,前次不告而別,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大人了!”
雲中君笑著摸了摸花如雪的頭,然後對著滿滿走來的疏影,“你來了?”
疏影點點頭,眼前半人高的花如雪正嘟著嘴,好像因為雲中君沒有抱她而耍小脾氣。
“花如雪說想來看看你,我便帶來了。”
雲中君看著懷前的花如雪,無奈而又寵溺的笑著,“既然來了,那便坐坐。”
疏影便和著花如雪,雲中君在雕堂樹下的石桌上坐下,此時從雕堂樹中飛來一隻飛鶴,扇形優美,色若潑墨。
“前次見你,你的法力是怎麼回事?還有這仙鶴,為何有你的靈魄?”
雲中君也不打算隱瞞,如今事情也算結束,他便從實召出江寂來。
“阿影,前次見面太倉促,沒有來得及於你細說,這是你的江寂,如今還給你。”
疏影看著雲中君手中的江寂,眼神劇變,她以為,江寂已經在濁嶦山大戰之中毀掉了,不敢置信的接過。
可是,她發現自己卻動不了它,江寂像是被鎖住了,完全不認識她,疏影看著江寂,不免慌張起來。
雲中君連忙解釋道,“濁嶦山一戰之後,我讓英招在廢墟之中找到了它,大家都以為你已經灰飛煙滅永不入輪迴了,可是它卻自己封了起來,還在等你......“
疏影一愣,看著手中的江寂,不免皺眉,“是,當時他們給我佈下的陣法是絕殺陣,本灰飛煙滅,我為什麼會有轉世?江寂.........在等我?”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的確如此。”
疏影眼神漸漸空起來,冷笑一聲,“所以,上天不讓我死,是為了什麼?”
雲中君聽聞了南天之中的變故,對眼前心愛之人無比心疼,可是.....他當時又不在身邊。
雲中君接著說道,“當時,天庭還在震怒之中,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斬草除根,所以.......我將江寂強行易主了,易主過程之中遭到了反噬,差點隕落,我便將我的靈魄寄生於阿若身上,所以.....現在的我也只是分身,江寂的主人現在是我。”
疏影抬起頭,看著靜靜立於一旁的仙鶴阿若,阿若亦是平靜的看著她。
疏影頓時淚如雨下,原來,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為她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雲中君淡淡地說,“所以,我現在把它還給你,說不定,我也可以回到原身了。”
疏影搖著頭,“飛瓊,我真的不值得你這般付出,我這一生,不對,是這三生三世,都過得這麼爛,我不值得,我身上揹負著無數的罪責,我怕我,我怕我償還不了你。”
這也是.....她本可以依靠雲中君,可是一直迴避著雲中君的原因,她的心已經死了,給不了雲中君。她不想再依託於雲中君。
雲中君聽了疏影的話,心如刀割,立刻起身一把將哭泣之中的疏影拉入懷中,為她細細擦著淚水。
一旁默默不做聲的花如雪看著,默默化了原形,躲進洞中。
雲中君回道,“阿影,我不知道你和巫支祁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可以等你忘記他。”
疏影在雲中君的雙臂之中抬起頭,如果說,她也是一隻孤鳥,四處飄零,四處受傷,那此刻,雲中君的懷中便像是等候歸鳥的天島。
正如天幕崖,隨時都可以收留四海歸來的候鳥,然後為它們提供一方修習的天地。
疏影瞬時便感覺到,四海八荒之間,她也有了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