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九年202年)春,魏國梁郡,睢都,魏王曹操王駕自南緩緩回城。當年,擋不住百官與治下子民的“如潮熱情”,曹操終究還是稱王了,在天下諸國非帝即王的局面下,他僅為魏公,太沒牌面了。哪怕稱王,為懷念那基本已經逝去的大漢,曹操依舊以建寧紀年。
在王駕之上,曹操接受這睢都百姓的熱烈歡迎。曹操,在魏國,深得民心。此次,他方於南郊睢水之畔,帶頭開啟了今歲魏國的第一耕。
魏王宮,是在當初的霸府基礎上擴充的,完全不能以宏偉壯麗來形容,與長安、鄴都相比,太過簡陋。哪怕比起蜀漢的成都、楚漢的襄陽,都有所不如。不過也正因如此,曹操以其躬儉省約,深受魏國上下稱道。
“將世子、尚書令與諸侍中與孤喚來!”一回宮,曹操便對左右吩咐道。
“青州情況如何了?”待曹昂與荀彧、程昱、劉曄等臣坐定,曹操直接問道。
這幾年來,天下總體上是比較平靜的,北方三國都在舔舐著傷口,恢複著勢力,相互之間防禦大於進攻,沒有大的戰事發生。
但是夏、趙、魏三方之間,摩擦卻是從未少過。從兩河之地,到太行一線,再到幽州,幾乎沿著當年北方大戰交鋒處焦灼著。唯一的區別,大概要屬趙魏之間也開始起沖突了。
曹操這邊,依舊奉前漢,這對代漢的袁趙來講,是啪啪啪地打臉。雖然暗地裡合作抗夏是共識,但關系確難像當初那般“親密”了。
在去歲秋末,青徐那邊,起了沖突。先是邊境巡衛鬥了起來,然後牽扯到邊軍,鬥著鬥著,就掀起了一場區域性戰役。趙國的安東將軍郭援,自臨淄領軍南下,攻魏泰山,未果,折兵千餘。
冬至罷兵,今歲初,再次動兵。鎮守琅琊多年的魏威虜將軍臧霸統軍北上,配合泰山太守臧洪,力拒之。
“回王上,臧府君與臧將軍上報,趙軍已然退去!”程昱稟道:“有二臧在東,王上可寬心!”
“子源與宣高之能,孤自是信任的!”曹操撫著稠密的胡須,輕笑道。
臧洪,算是一代豪傑了,早年幾番奔走,在袁紹的麾下待了幾年,助其穩定青州。只不過其心不袁,後受袁紹猜忌,在趙魏不睦之後,經曹操派張超施以離間之計,無奈叛趙歸魏。
甫一入魏,便受曹操重視,付之以巨大的信任,將重郡泰山交與他。
小眼睛一眯,曹操帶著點嘲諷:“袁本初,當上皇帝之後,倒是貪慕虛榮了許多!與其在青州與孤糾纏,為何不想法應對劉夏的侵襲?”
“袁紹篡漢,王上尊漢,若不是胡夏在西、北威脅,只怕袁趙已與我大戰不休了!”底下一個看起來十分神氣的文士,淡淡道。
郭奉孝!
曹操看了郭嘉一眼,這個替代故去的戲志才,足以共謀天下的鬼才。
面上掛著笑容。若說曹操全心全意地尊漢,那倒不見得,否則,他大可扶一漢室宗親為帝。而如今的魏國的情況卻是,原本的漢室封國,已然盡數化為魏治郡縣,那些郡國,一一被除名。
“鄴城,如今是什麼情況?”曹操看著程昱。
“熱鬧!”程昱有些幸災樂禍,樂呵答道:“袁紹年邁,身體有恙。其下諸子奪儲,河北、中原世家相互攻訐,爭鬥不休。如今的趙國,雖然依舊強大,卻已失去了當年的進取心。”
“袁紹確是老了,強敵環伺而放任諸子內鬥不止。在嗣君的事情上,袁紹若處理不好,他的趙國,休想長久!”
“王上此言甚是!袁紹稱帝之後,趙國便再無當年之齊心,再加袁紹老而昏聵。內耗,是袁趙最大的弱點!”荀彧滿臉的肯定。
“胡夏呢?”曹操眼中的笑意一斂,凝聲問道。
經過這幾年的修整,胡夏依舊是諸夏第一強國,時時威脅著諸國的脖頸,哪怕其不發聲,也令諸國嚴密防範,不敢鬆懈。
“胡夏的儲位之爭,倒不如袁趙那般激烈,但以臣看來,不過是劉淵壓制的結果。其雖立富昌公主劉芷之子為太子,妄圖籠絡漢臣人心,但其餘諸子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如今的胡夏,胡漢矛盾,諸王矛盾,都是後患,如今劉淵尚且能壓制住,但日後可就說不準了!”荀彧眼神明亮,向著曹操:“胡夏,早晚必有大亂!”
聞荀彧之言,曹操有些恍惚。同樣的話,三年多前,在雒陽,病故之前,戲志才也這般對他講過。
“劉淵倒是生了一些好兒子!”過了一會兒,曹操感嘆道:“僅那劉珩,子脩印象不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