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袁術所控之地,可不只壽春一城啊!”孫堅舉杯飲一口,淡淡道。
曹操聞言,兩眼微眯,捋了捋胡須,輕聲笑問道:“文臺何意,還請明言!”
“孟德莫怪孤市儈!”孫堅盯著曹操雙眼,沉聲道:“偌大的淮南,城池眾多。如今你我合大兵於此,城破已是必然,但擊滅袁術之後,這土地城池如何分配,你我亦需約定好啊!”
“哈哈!”曹操聞言大笑:“文臺之言有理,倒是想到孤之前面去了。”
曹操表情很平靜,饒有興趣地望著孫堅:“文臺既提此議,想必心中有所想法,道來聽聽!”
“我江東兒郎北上,廝殺幾場,必不能無功而返。孤議,險城之後,壽春及其之南部諸縣,盡歸吳。壽春以北,屬魏。魏侯,以為如何?”
為表自己的決心,孫堅對曹操連稱呼都換了。曹操聞言則不答話,慢條斯理地拾起一爵酒,淡飲。
“吳公,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在側的程昱冷冷一笑,毫不客氣出聲道:“袁軍掌控之精華,盡在九江、廬江,我軍之來,苦戰半歲,方才奪得些許城邑。您這一開口,可是要盡據淮南?”
聞言,孫堅臉上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聲音提高了一點:“孤可知,汝南偌大的地盤,可快落入魏侯掌控了,這可是當初的中原富庶大郡,魏侯還不滿足?”
“吳公此言,可就不實誠了!”曹操終於發話:“此時的汝南如何情況,吳公會不知曉。此殘破之郡,豈能與淮南的土地相比?若孤應吳公所應,只怕我魏軍將士不會答應,要造孤的反了!”
“我魏軍將士用命拼殺,該是我們的,絕不可能拱手於人!”應和著曹操,夏侯惇起身,一掃帳中吳將,看向孫堅:“爾等江東之士,還是老實回江表,打打山越,北邊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小心,一個不察,丟了性命!”
被夏侯惇這般小視,江東諸將自是一怒,性情如周泰者,起身按劍死盯著夏侯惇。曹軍的驕兵悍將亦不會服氣,針鋒相對,帳中的氣氛一時間火藥味十足。
“元讓,不得無禮!”曹操輕咳一聲,望向孫堅:“吳公可曾看到,前議,不可取啊!”
孫堅當然知道,自己的提議曹操絕對不會答應,面上並無什麼變化。輕輕擺手,安撫住周泰,令其坐下。
做沉思狀,過了好一會兒,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面上露出“肉痛”的表情,對曹操道:“既如此,孤可退一步,雙方以合肥為界,合肥以南歸我吳國所有。這是孤之底線,再退,只怕我吳軍將士,也難心服啊!魏侯,你看如何?”
“合肥?”聽孫堅提到此處,曹操兩眼眯得更緊了,眼中異樣之色一閃。好生審視了孫堅一會兒,面色平靜,就等著曹操答複。
曹操腦子一過,便明白孫堅方才是以進為退,合肥,才是其目標。想到受他命,佔據合肥的史渙,曹操不由露出點笑容,爽朗笑道:“吳公都退一步了,孤也不好再堅持,就以合肥為界!”
“君上!”其下,程昱面色一急,喚道。
被曹操身上一止,盯著孫堅:“就依吳公之言!”
一場宴席,並沒有並沒有賓主盡歡,各自揣著心事散去。回營途中,孫堅的表情很是嚴肅,腳步有些偏急。
“吳公!”桓階跟在身邊,望了眼身後的曹營,低聲道:“曹軍真的會這般輕易將合肥讓於我軍?合肥地勢之重,臣不信那曹操看不出來!”
“孤知曉!”孫堅語氣低沉,轉頭望著夜幕下的壽春城,悠悠道:“如今擊破袁術為第一要務。至於淮南的土地,還需我江東將士,以手中戰刀搏取!”
在曹操帳中,一番差不多的對話也在進行。
“合肥此地,在巢湖之側,向西南可威脅廬江,東南向則可沿巢湖淮水入江,直接威脅江東。孤若佔據此地,在面對孫吳之時,於淮南可佔據,主動之優勢。吳軍若欲北向窺伺中原,合肥可以為糧道要隘。孫文臺正是看出了此點,方才那般堅定地要合肥而舍壽春,其已在為未來做打算!”曹操表情輕松,緩緩道來。
“君上既然明瞭,今日宴上,何故輕易與之?”程昱不禁發問。
“這一切都建立在擊破袁術的基礎上,左右合肥尚且在我軍手中。待攻克壽春,淮南局勢大變,到時便是我軍與吳軍較量之時。孫堅想要達成目的,還得看我中原將士,答不答應!”戲志才替曹操解釋道。
程昱聞言,看向曹操,見其淡定的模樣,不由拱手嘆道:“君上既然有所提防,臣就放心了!”
“仲德為孤謀劃,汝之忠心,孤都記在心中!”曹操勉勵一番。
而後目光冷峻起來:“讓袁術茍延殘喘了這麼久,是該結束了。傳令下去,明日起,全力進攻壽春,我魏軍定要先於吳軍破城!”
“諾!”
此時的壽春,卻是人心惶惶,軍民心離散。孫堅之來,不加掩飾,數萬大軍北來,加入圍城。城上的袁軍都是眼睜睜地見著孫軍將配合著曹軍將壽春圍得水洩不通。
若說之前,袁術傾力出城,或可能突出曹操的包圍圈,但這個時候,再無退路,城中袁軍已然成為了真正的困獸,隨時等待著敵軍來宣判他們的命運。
閻象站在壽春南關上,城外不遠處,孫堅大軍已然接替曹軍圍城,吳軍營寨中燈火通明,敵營中時而發出些許響動聲,都令城上士卒一陣緊張。
感受著身側守卒的彷徨無措,閻象表情凝重,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以他之見識,自然明白,袁術最大的考驗即將來臨了。面對曹孫兩家合攻,壽春能守住,則袁術還有茍延下去的機會,若不行,那就真的只有國破身死了!
只是就憑藉此城中失去的鬥志的萬餘軍兵,閻象沒有一點信心。
想得多了,對袁術,閻象又不禁有種怒其不爭的感慨。若袁術肯聽他的,不稱帝,那他依舊是南方一代強侯,雖無帝王名,卻有君王之實。為了一介虛名,而令自己落入這窮途末路的境地。
即便稱帝,前次若能聽自己的,不要貿然派軍出擊,穩守淮南,縱使受三面圍攻,憑借其底蘊,也不至於到此捉襟見肘的地步。十萬軍眾,竟淪落到此時無兵可用的地步,可笑,可嘆,可悲!
“罷了,罷了!”閻象心中默默嘆息:“至多城破身死,為陛下殉葬了!”
“先生!”南城守將雷薄靠近閻象,眼帶著點期待看向他:“您說我們能守住城池,擊退敵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