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殺戮已經結束,叫罵聲已止,動靜平息下來,靠近殿門的人似乎還能聽到侍衛繯首刀無情斬斷那些漢臣脖頸的聲音。事實證明,這夏酋,殺起人來,當真不會手軟,不管你是不是三公九卿抑或豪門貴族。
“大王!所有人,已盡數被斬首!”因功升職為侍衛隊長的郝昭進殿,面上有些不忍,埋頭向劉淵稟道。
此言一落,殿中漢臣間有些騷動。皇甫嵩的位置是比較靠前的,此刻表情上有些激動,有些羞愧,朱儁算是刎頸之交了,比之其慷慨赴死,自己枯坐於此,太過“懦弱”了。
其餘諸公,如楊彪、淳于嘉、伏完、董承、士孫瑞者,亦是心潮起伏,雖則心思各異,但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劉淵高高在上,手中依舊舉著酒爵,冷聲道:“孤這手,已經舉酸了!”
話音一落,只見大殿位置靠後的一名漢臣出列,手裡端著酒杯,對劉淵躬身一禮:“臣敬夏王!”說完一口氣喝幹,規矩地埋著頭,等待劉淵的反應。
殿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對此,其倒是處之泰然,面上沒有一絲波動。劉淵也一樣,滿朝漢臣,還是有識時務者的。隔得大老遠,看不清其樣子,放下手中酒爵,劉淵開口了,聲音渺渺飄至其耳邊:“你是何人?官居何職?”
“臣郗慮,現居蘭臺令史之職!”
“很好,孤記住你了!”劉淵淡淡笑道。稍微思量了一會兒,劉淵又道:“孤拜你為侍中,伴駕,孤可時時垂詢!”
官不是很大,但重點是伴駕。郗慮當即又一躬身:“臣謝夏王!”
劉淵再次舉杯相邀,這次諸漢臣,終於舉杯相迎了,或一口飲盡,或淺嘗,或觸唇即止。有郗慮在前,又有不少位卑漢臣出列,劉淵不過淡言慰之,跟風之徒,想要如郗慮那般受“重視”,打錯了算盤。
劉協雖然不住地飲著酒,暗暗地可一直關注著殿中情況。當趙溫等人朝拜自己時,心中也難免激動,大漢還是這麼多忠臣的。然數十忠良被無情屠戮之時,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悲涼,還有畏懼。
直到郗慮主動出列臣服,怒意充滿心胸。隨著漢臣一個個舉杯相應,殿中再沒了此前那般同仇敵愾,劉協心中更是一悶。
“諸位都動筷子吧!關中缺糧,孤準備了這麼多食物,可別浪費了!”殿中的氣氛還是那般尷尬,見諸漢臣“麻木”,劉淵輕笑道。
瞥見不少朝臣,都有些唯唯諾諾,膽怯地低頭,動手吃著劉淵準備的食物,劉協目光有些冷,嘴角泛起譏笑。在楊彪、淳于嘉、皇甫嵩、趙岐這些老臣臉上掃了一圈,其都默默地坐在案後。
“天子,一個人獨飲,多寂寞。來,陪孤共飲一杯!”這時,劉淵那可惡的聲音從側上方傳來。
劉協聞言,下意識地舉起酒爵,端至半空停住了。
“怎麼,天子不願?”見劉協待在那兒,面色脹得通紅,眼中掙紮之色怒閃,劉淵伸手逗了逗身側的董白,輕描淡寫問道。
也許是酒意上湧,面對劉淵的威逼,劉協終於爆發了,猛地站起身來,用力將手中酒器猛擲於地。酒爵乒乓響,一直摔到禦階之下,殿中稍緩的氣氛頓時又凝重起來。
只見劉協甩開起身欲扶自己的伏壽,搖搖晃晃到中央,手指著殿中漢臣,高聲道:“大漢的忠良,就只有那數十人嗎?爾等食漢祿,受國恩,就任由朕,被這般羞辱嗎?”
劉協這一爆發,諸多朝臣都面露慚色,深埋下頭,不敢直視劉協。
“漢帝醉了,來人,扶其下去休息!”對劉協竟有這膽子,劉淵有些驚訝,隨即對左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