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的未央宮,總算有了些生氣,為宴請長安朝臣,劉淵倒是費了不少心思。未央宮中,燈火通明,四面被映得明晃晃的。
夏王相邀,不管心底抱著什麼想法,都應邀而來了。與夏國諸將臣一起,佔滿了未央前殿。初入酉時,該來的都到齊了,劉淵還未至。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劉協與皇後伏壽也被強行邀請而來,落座于丹墀上側的一方小案上。禦座上面空蕩蕩的,劉協兩眼晦暗,時而掃過禦案,那本是他的位置,但接下來坐於其上的卻是別人。
還未開宴,劉協便自顧自地拿起案上的酒爵開喝了,酒入愁腸,心情愈加低落。
“陛下!”身側的皇後伏壽不由地輕喚一聲,伸出玉手,按住劉協手中酒爵。
“給朕斟酒!”劉協盯了伏壽一眼,冷聲道。
“臣妾陪您!”眼中滿是疼惜,伏壽不再阻止劉協,替劉協倒上酒,與之共飲。
殿中的漢臣們,在劉淵未來之前,注意力大都放在劉協身上。見劉協滿身散發著的頹喪之意,都心中嘆息,不少人面露不忍。
“夏王到!”隨著幾名宦官扯足了嗓子高呼,正主劉淵終於到了。
一身黑龍錦袍,攜著新夫人董白上殿而來,毫不客氣地,落座禦案。劉淵一來,殿中的氣氛頓時一凝。
“臣等拜見大王!”夏國諸臣,頓時起身拜倒。
足有大小數十將校臣子,與之形成對比的,便是其餘漢臣,都安穩地坐在那兒,並未有動身的意思。
“諸卿免禮!”劉淵看了眼依舊酌酒的劉協,在殿中掃了一圈,大手一擺。
“大王在此,爾等漢臣,為何不行禮!”起身後,見到一個個自矜的朝臣,禿瑰來面帶怒意,斥聲道。
見禿瑰來的出列表現,劉淵沒有出言,也玩味地看著殿中漢臣。殿中落針可聞,沒有人答聲,就那麼靜坐著。
禿瑰來見狀,糙臉一紅,聲音更大了:“爾等是聾了,還是啞了!”
又過了片刻,終於有人動身了。
“胡虜之輩,怎當得起我等行禮!”只見司空趙溫起身,怒視冠帶齊全劉淵,高聲呼道:“大漢天子,在此,你這胡王,沐猴而冠,僭居帝座,還不下階朝拜!”
“放肆!”居左首的須蔔赤弇聞聲,一拍小案,橫眉冷對趙溫。其餘夏臣也一樣,目光齊聚在其身上。
劉淵眼神微眯,並不出言,透過輕晃的旒珠觀其動作。
只見趙溫,步至殿中央,面向劉協方向,稽首道:“拜見陛下,臣等無能,不能衛護江山,累陛下落入胡虜之手,請陛下治罪!”
說完,跪倒在地,猛磕了幾個頭,砰砰砰的聲響,是真用力,額頭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血紅印子。在趙溫的帶動下,殿中群臣,亦起身朝劉協拜倒:“臣等拜見陛下!”
聲音倒是齊整,氣勢不小,高呼聲在空曠的大殿中不斷回響。劉協已經喝了半樽酒,不甚酒力,臉有些暈紅。聞朝臣叩拜,手中舉著的酒爵頓在半空,沒有答話,隨後一飲而盡。
“那是司空趙溫!”有宦者低聲對劉淵道。
劉淵表情有些冷,他是看出來了,這些大漢朝臣,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