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親死的時候,可有痛苦?”
豔雪搖搖頭:“這個,恐怕你要問師哥了。”
“殺他,你當真不心痛?”
豔雪只抿了嘴唇不說話。
藉著月光,智伯瑤似乎看到豔雪有些分神。
落梅橫笛尋舊夢,平生但願未識卿。
連夜策馬趕往京都,在馬背上的快樂將智伯瑤拋到雲端,可是越是靠近京都,智伯瑤越是惆悵起來。
她心知,豔雪是鐵了心要方無隅的命,那衛永昌呢,他一直按兵不動,不知是打得什麼主意。
往日裡智伯瑤笑別人優柔寡斷,可真正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這才知道優柔寡斷是常態。
“我越來越像個人了。”智伯瑤喃喃。
“難道從前你不是?”豔雪被智伯瑤孩子氣的話語逗笑了。
“從前,我離這些遠遠的,所以我能一眼就看清楚別人心裡在想什麼,因為我永遠置身事外,”智伯瑤笑笑“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已經被捲入其中,我已經看不清每個人都在想些什麼了。”
“這對你,未必不是好事。”豔雪說,“你若是動搖了殺他的決心,那一會兒你便不要隨我進京去,你等我的訊息便好。”
智伯瑤眼珠子一轉,豔雪有把握進入朝廷命官的家裡取人首級而不擔心後果,背後若是沒有一方勢力的支援,絕對不會說的這樣輕易,那麼這個背後的勢力,除了衛永昌,智伯瑤想不到別的人。
如果要救方無隅於一念之間,那麼最後的致命一刀必須由自己來完成。
想到這裡,智伯瑤哼了一聲:“我當然沒有退縮,最後一刀我來。”
說完這句話,智伯瑤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心情交織在一起。
她向來最討厭婆婆媽媽的,做事就是做事,下定決心就不許回頭。
可她後來才發現,一個“情”字,真是百轉千回,說不清,道不明。
那些發生在娘親身上的血海深仇,說到底智伯瑤並沒有親身經歷過;
她親身經歷的,是有方無隅陪伴的歲月,不管那時方無隅懷的是什麼心思,他確實在智伯瑤身上付出了時間和心血;
智伯瑤整個的人生都建立在方無隅的陪伴之上,她不能想象自己親手動搖了那根基;
可智伯瑤心裡也很清楚,方無隅前兩次對自己的殺意,不是假的,那都是致命的刀傷;
何況方無隅今日不死,明日衛永昌也會想法子奪了他的權勢,對於方無隅那樣心高氣傲之人,奪去名聲,奪去權力,那就是奪去他的性命。
想到這裡,智伯瑤便有了主意。
趁著夜色,兩人從城牆上翻過去,不費多大的氣力,就摸到了方無隅的家裡。
智伯瑤一開始沒進去,讓豔雪先去了。
方無隅正湊在一盞油燈下面,批閱著幫派最近一月的事務,突然間,風起,送來了他熟悉的酒香。
方無隅合上手中的紙張,抬頭看去:“雪兒,你怎麼來了?”
“師哥,這麼晚了,你該愛惜自己的身體。”豔雪揹著非明刀,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冷冽。
“雪兒,”方無隅坐著,目光捶下來,“我記得你說過,再見面,就是刀劍相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