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手足,”高景行眼眶雖然紅了也有些悲痛的樣子,但實在不該是一個失去親人的人應該有的反應,“他死去這件事令我難過,但我又能做什麼?”
“比如,你可以為他報仇!”
“他,一直驕縱不肯用功讀書,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悽涼,可憐辜負好韶光,”高景行嘆一口氣,“於國於家無望。”
“因為他沒有,所以他死了,你也不惋惜。”智伯瑤問他,“我說的對不對?”
“智公子真是一語中的!”高景行附和,“天地生人生一人當有一人之業,人生在世生一日當盡一日之勤!他是我手足,我從前不過是因為父母遺言而對他多加照扶,如今天降災禍,只能說天意如此。”
智伯瑤看著面前的高景行,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人比方無隅蠢,比方無隅弱,動機比方無隅磊落,可他奉行的一套處世原則,令人發指。
他不貪圖享樂,也沒有一己私慾,可對他而言,只有他認為有價值的生命才值得活下去。
比方無隅更無情百倍。
但他也可能只是一個書讀多了,但沒有讀通透的書呆子,自以為是匡扶正義,殊不知已經漸漸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那你又怎麼會下來?我的小廝呢?”
高景行說:“在下看到公子落崖,情急之下沒有多想就跟著跳了。您的侍從說是要去救人,朝著我們來的方向折返回去了。”
既然這個高景行能主動跳下來救自己,那說明自己在他心中是個有用之人吧,智伯瑤暗想,不過李不言這人可真是太靠不住了,一轉頭回去找楚清歌了。
“你願意救我,是為什麼?”智伯瑤問。
高景行說:“智兄好謀略,想來是個人才,將來一定能……”
智伯瑤在心裡冷笑兩聲承蒙你看得起我,我不過一介草莽,腹內空空。
藉著火光智伯瑤拿出匕首照了照自己的容顏,很好,面具還貼在臉上沒有掉下來。
“不知道智兄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高景行問。
智伯瑤說:“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先上去再說。”
“智兄錯了,沿著水脈一直走,同樣可以到長陽郡,不過是路途艱險一點兒而已。”
智伯瑤慶幸自己把人救下來了,不然靠著自己還真是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都難說。
“拿著。”智伯瑤把匕首遞給高景行。
高景行搖搖頭:“這小玩意兒如此貴重,我不能收……”
“誰讓你收了?”智伯瑤瞪他一眼,把自己的一條腿伸出來,“喏,看到了嗎?”
“我揹你去找大夫!”
智伯瑤白了他一眼:“你告訴我要多久才能到達有人煙的地方?”
高景行一時語塞:“大概……原本快的話不到半個月,只是如今我們徒步,怕是要慢上許多……”
“開始吧,先把皮肉劃開,取出木頭,至於固定斷骨,我自己會來。”智伯瑤在自己口中塞了兩條手帕,“來吧。”
高景行看智伯瑤心意已決,也不好推脫,只是一刀剛碰到智伯瑤的面板,智伯瑤就下意識地縮了縮腿,卻讓木頭又在皮肉之中深陷,牽扯了傷口。
“智兄,你為何生的如此嬌弱?”高景行一隻手摸著智伯瑤的腳踝問她。
“我就這樣,你管得著?”智伯瑤說,“你若是再不動手,我就成了瘸腿的,還怎麼匡扶正義為天下蒼生做事!”
“那就得罪了!”高景行說完,一個手刀劈在智伯瑤後頸。
智伯瑤還沒同意呢,就只覺得眼前一黑。
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個山洞裡面,身下鋪了些枯葉,不遠處有篝火。
斷腿已經被固定好了,智伯瑤覺得身後軟軟的,一看,自己正躺在高景行的懷中。
對方的手還正扶在自己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