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
“音希,音希?”智伯瑤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音希這才回過神來:“大小姐,有什麼事嗎?”
“你今兒個怎麼魂不守舍的?看著心事重重。”智伯瑤掃了她一眼。
音希急忙搖頭辯解:“奴婢哪有什麼心事,大小姐今天這個裝扮可真是好看!”
智伯瑤眼底閃過一絲流光,拙劣的謊言,她如何看不出來,只是智伯瑤不願拆穿,想著這可憐的姑娘也許是因為什麼小事慌了神,也就沒有深究。
提起裙擺,在屋內轉了兩圈,智伯瑤三步並做兩不出門去,坐一頂大紅的轎子去畫像。
巫懷慕看四下無人,從房樑上跳下來,心底愁雲四起,智伯瑤穿那身淡粉色的衣裙在屋內轉圈的樣子印在她的心底,巫懷慕也不得不承認,智伯瑤很美,天真爛漫,至真至純,可惜,暗衛出身,她生來與那些無緣,連粉色的衣衫,也是可望不可即的,她只能這樣,孤獨地行走著,暗夜的陰影,白日的影子,無頭無臉無姓無名的利刃……
“畫個畫累死了,站了老半天。”智伯瑤捶著自己的胳膊,從畫室走了出來。
音希跟在她身後走了沒多久,突然一拍腦袋:“大小姐,我把您的東西落在畫室裡了,我很快回來!”
智伯瑤眯縫起眼睛,看著音希一溜煙跑掉了,又知她說的是謊話,方才畫畫,她見音希和那畫師眉來眼去,想來也許是舊相識要麼就是新情人,也就沒理。
“這些心意,還請您收下,萬不可推辭。”音希敞開了帕子,將裡面的黃金顯露於畫師看。
“萬萬使不得,要是讓上面的人知道了,這是要殺頭的事。”畫師是個清秀書生,一身書卷氣,就算自己餓死也絕不敢偷著收下這些東西。
“我家小姐雖然貌美,可是天生有些……”音希說到此處,欲言又止,指了指腦子那邊,“她不發病還好,發起病來又打又砸,我家老爺特意囑咐我,請大人多多關照。”
“一介書生,哪裡是什麼大人,”畫師回想著方才智伯瑤畫像時總是忍不住笑出聲,心裡也有幾分信了音希的鬼話,“如此佳人,可惜了。”
音希把黃金塞給那畫師時,湊得近了些,那白麵書生登時紅了臉,不敢作聲。
音希平日裡在府上也見不到這般男子,又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忍不住言語調戲那書生,更是拉住了那書生的袖口:“公子可有婚配?”
“未曾。”那書生倒是老實回答。
音希大著膽子在那書生臉上啄了一口,飛快地逃走了。
也許是因為對自己的前路感到絕望,今日才會如此大膽,音希捂著自己的臉,心裡小鹿亂撞一般,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使勁地抹著,似乎親吻會在她的嘴上留下痕跡叫別人看出來。
可過了沒一會兒音希就開始後悔把剛才唇上的印記抹了去,也許那會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接近那樣一個長得好看的書生。
“你可算出來了,”智伯瑤看她面頰發燙,心裡料想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再不出來,我可要疑心你跟別人去野合了!”
“大小姐,您說什麼呢!”音希一跺腳,自顧自背過身去了。
智伯瑤起轎,音希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在這裡停下,你們先去四處逛會兒,我要見一個朋友。”智伯瑤在茶樓讓人落轎,不許任何一人跟著她。
徑直走向熟悉的那間雅座,智伯瑤深呼吸一口氣,這才推門進去了。
裡面已經坐了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倒著茶,似乎在等人,但是他面前又沒有多餘的杯子,也不像在等人,一襲白衣被風吹起,歲月波瀾不驚地從他的眉眼間溜走,昨日裡那個她曾仰望的人,如今似乎跟她平起平坐了。
智伯瑤在背後攥緊了衣角,她不斷告誡自己,她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可以為自己做決定,離開這個人,開始新的生活,她將不必受他掌控。
只是這一次仍然是他先開的口,於是她在心內想好的那些話到底也沒有說出口。
“瑤瑤,你來了。”語氣仍是那麼淡薄,叫她的名字依然是理所當然。
智伯瑤心中腹誹道,在你生出毀了我的心思之後,你竟還如此輕松地喊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