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三日後趕回了楓嶺關,一來一去已耽擱了六日。不過好在三個畲人在楓嶺關有酒有肉,還有美女招待,過得是樂不思蜀,渾然沒露出半點不耐煩。
鄭芝豹立刻手書了一封回信,回信的內容就是鄭家投降的條件,其一,方原寬恕鄭芝龍、鄭森,還有其他鄭氏族人;其二,鄭家現有財富,願上交方原三百萬兩銀子償還戰爭債券的借款,餘下的銀子必須保留;其三,鄭家願做一田舍翁,經商的富商,不再插手軍政之事,但不離開福建,請求劃故鄉南安縣為鄭氏封地。
鄭芝豹將回信交給了三個畲人,又奉上了五十兩銀子,令三人回去莫要多嘴多舌。
八日後,方原也收到了鄭芝豹的回信,對於鄭家投降的條件,原則上他是可以接受的。但細節問題,他必須要闡明態度。
其一,鄭芝龍可以免死,鄭森若立刻全軍投降,也可以免死;若再頑抗,則不予投降。
其二,鄭家這些年撈的銀子、土地有多少,方原也不知情,但只上交三百萬兩顯然不夠。戰爭債券,陣亡將士的撫卹金,犒軍的銀子,承諾給玄甲軍士,畲人、獠人的良田。這些加一起,方原開出的犒軍條件是上交五百萬兩銀子,良田五十萬畝。
其三,鄭氏在福建威望甚高,族人想繼續留在福建,原則上是不允許的。但考慮到鄭家投降及時,南安縣可以劃為鄭家的封地,但必須接受監視居住。鄭芝龍、鄭森二人不能離開南安縣城半步。
方原在回信裡再次重申,不要奢望靠談判拖延時間,收到回信後,必須立刻責令鄭森投降,或是斷絕二十八都軍鎮的軍糧,否則,一切投降條件作廢。
鄭芝豹再次收到方原的回信時,已瞧出方原信中表露的不耐煩。
他一面派人將方原提出的投降條件快馬送去給福州城的鄭芝龍,一面書寫了一紙軍令,蓋上了總督印,直接送到了二十八都軍鎮,令鄭森前來楓嶺關商談軍務。
兩日後,鄭森到了楓嶺關上,開門見山的問,“五叔,你召我來何事?”
鄭芝豹掏出福建總督的總督印,擺在軍案上,表明了他是代表鄭芝龍來與鄭森商談的,“森兒,我與大哥已商議,決定投降方原,換取鄭氏一族的平安。”
鄭森剛剛取得仙霞嶺大捷,軍心士氣正在頂點,一聽鄭芝豹竟然要求全軍投降,氣得臉色一沉,心知是鄭芝豹又在父親面前進了讒言,也不再顧忌叔侄情面,大怒說,“這世上哪裡有打了勝仗還投降的理?鄭芝豹,你就是鄭家的罪人!”
他直呼叔叔的名字,已是撕破了臉,鄭芝豹重重的一拍軍案,厲聲說,“鄭森,鄭家的罪人是你!若不是你一再挑釁,出兵攻打浙直,甚至還引倭兵入侵,你四叔,林習山,馮信怎會戰死,施琅叔侄,甘輝怎會投敵,鄭家水師怎會全軍覆沒?鄭家豈會落到今日的結局?”
“如今鄭家已是大禍臨頭,你還想用十幾二十萬將士的性命去豪賭!用鄭氏一族人的性命去豪賭!你簡直是執迷不悟!”
鄭芝豹一手舉起總督印,一手重重的拍著軍案,“這是大哥的軍令!若你連父親、叔伯都不放在眼裡,膽敢違抗軍令,我會立刻斷絕二十八都軍鎮的軍糧!”
鄭森氣得怒髮衝冠,死死的瞪了鄭芝豹一眼,“我鄭森寧死不降!”
鄭芝豹與他對視了一下,方原的投降條件裡言之鑿鑿,只要鄭森再敢抵抗,就必死無疑,他最後一次勸道,“鄭森,我再說一次,回頭是岸,不要再興兵禍,放二十八都軍鎮裡五萬鄭軍將士一條生路!”
“豎子不足與謀!”
鄭森對他的勸告置若罔聞,喝罵了一句,伸腳一踢,踹飛一個木椅,轉身夾怒而去。
鄭芝豹見他是冥頑不靈,鐵了心對抗到底,本可以立刻逮捕他。但看在大哥鄭芝龍的份上,也念在兩人畢竟叔侄一場,也就強壓下這個念頭,放鄭森回了二十八都軍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