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間,一千百姓被安排在山下的一圍,並不能參與到軍政會議,但能參與這種盛宴,這些百姓已是對方原的特許開恩感激不已。
最緊張的還是南直隸的一眾官員、富商,除了早已知曉內情的景傑、秦展,還有席本楨、徐華等人,餘下的眾人無不望著方原今日或許會宣佈的改革措施。
方原舉杯大笑著說,“諸公等久了吧!朝廷既然改革了,我們自然也不能不改,但......”
他環視一圈,又笑道,“我們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朝廷改革有利的,我們肯定要吸取;不利的,也不能墨守成規,是吧!”
眾人大多是默不作聲,本就是站在方原這方的席本楨開口說道,“方總督但說無妨,變革變革,本就是要商議著來。”
靠方原提拔成兩府巡撫的王秉鑑也站了出來,“鎮江、常州二府是唯方總督馬首是瞻。”
方原呵呵一笑說,“這次改革的新政,主要有三點。其一,撤銷鹽運司、織造局,從今之後,鹽業、絲綢布帛的經營由行業的富商自行買賣經營。其餘的瓷器、木漆、酒業等行業,參照鹽業、絲綢布帛業執行,也一併下放。”
“朝廷不再參與這些行業的經營管理,也取消所有行業的徵派。各大商幫可以自由買賣、經營,如何佔領市場、拓寬銷售渠道,完全採用自由競爭的方式。”
他全面取消了鹽、絲綢布帛、瓷器、木漆、酒業的專營,連原本要繳納朝廷的徵派也一併取消。這一政策如同石破天驚,在平靜的湖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參會的,無論是洞庭商幫、徽商商幫、山陝商幫,還是大官商徐華的蘇州商幫,甚至連幾個從南京來的大商人都是齊聲叫好。
方原的目光巡視了一圈,又緩緩的說,“但,取消專營歸取消專營,這些行業的商稅,必須按照三十稅一,如實的繳納。各個行業上繳繳納商稅的總稅額,不能低於去年年底的額度。若哪個行業繳稅不足,我會安排錦衣衛、獨立核算團上門來徹底的清點賬目,欠一罰百。”
“還有各行各業的貨物價格,尤其是鹽業、絲綢布帛的價格,比照去年年底的價,只能低不能高。若有特殊緣由需要漲價的,必須附上理由向官府申報,待官府審查了實情,稽核透過,才能漲價。”
“我再重申一次,信訪信箱我會一直開著,百姓上訪的渠道一直也是通的。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哪個商幫要是逼得鹽戶、工戶、桑農的僱工、百姓來上訪,到時自有錦衣衛上門。”
隨著南直隸人口的增加,經濟的發展,該繳納的商稅必定是與年俱增。方原只是按照去年的固定標準來收取商稅,就是對眾商幫的讓步。若連這點商稅都要打折扣,那就是逼得方原派出錦衣衛來發飆。
這點門道眾商幫是心知肚明,個個喜笑顏開的齊聲稱是,算是表態支援新政。
方原的目光又落在了官府官員圍坐的一席,淡淡的說,“第二條改革方案,市舶司、各課司、鈔關的權力下放到各州府。由各州府收稅之後,再上繳府庫。”
以陳洪謐、王秉鑑為首的各知府知府是互望了一眼,從對方眼中都能見到難以掩飾的喜色。
商稅的收稅權就是個肥差,方原直接將收稅權下放,中間的貓膩,這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們一聽就已是心中有數。但他們畢竟是朝廷的官員,讀聖賢書出來的,眾目睽睽下,絕不能學著那些商人一樣將興奮掛在了臉上,失了朝廷的體統。
方原繼續補充說,“我的條件只有一個,各課司的商稅,鈔關的船舶稅比照去年的標準;市舶稅,等我滅了鄭家,海路貿易打通後,按照實際海外貿易額五成的比例上繳。餘下的,就由你們各州府來自行支配。”
他的條件並不苛刻,徵稅權下放,而且只需要去年定額的上繳標準。除了該上繳的商稅外,官府官吏完全可以按照實際查實的稅收數目,私下去找那些商幫刮油,能多撈一筆全是進了官員的腰包。
這種官員、富商間的奪利,方原也就懶得去幹涉了。
唯一令各州府官員不解的是,這些本該是衙門機密的資訊,方原為什麼要當眾說出來?
善於拍馬屁的王秉鑑還是第一個起身拱手道,“下官還是那句老話,一切唯方總督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