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軍需要撤退的有五千餘軍士,還有一、兩匹戰馬,全部上戰船至少也需要一日的時間。
一日間,大隊的玄甲軍士陸陸續續上船撤離了丹東口,整個丹東口裡已是空無一人。
最後三艘未撤離的戰艦懸在江心,全副防爆裝備武裝的方原則站在離港口三丈的一艘小船上。同在小船上的,還有五個水性最好的水師軍士,縱然不用小船,也能游泳將方原帶回江心的戰艦上。
方原負手昂立,靜靜的等待,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皇太極終於到了丹東口,令肅親王豪格開始攻打丹東口,卻發現早已人去城空。
方原衝著搶攻而來的豪格喊話,要求面見皇太極說幾句話。
豪格見功虧一簣,本該被圍堵在丹東口的玄甲軍早乘戰艦、運兵船走了,這次可說是栽到家了,立刻回營向皇太極彙報方原見面請求。
皇太極見前去督戰朝鮮水師的阿巴泰竟沒能殲滅在丹東口接應方原的大名水師,如今在他眼皮子下,玄甲軍在遼東劫掠了一,兩個月,攻下了赫圖阿拉,又平安的撤走,所謂的四正六隅十面網成了一個笑話。
他不禁勃然大怒,將整個軍案的大桌子都掀翻在地,攻心之怒牽動了舊疾,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軍帳內諸人是默不作聲,只有多爾袞臉上掛著一抹冷笑,這次皇太極沒能殲滅方原,可說是丟人丟到家了,還怎麼服眾?
皇太極環視了一週,兩紅旗的代善、滿達海,鑲藍旗的濟爾哈朗是左右騎牆等著看笑話;正藍旗的阿巴泰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他的兒子正黃旗的豪格則是勇猛有餘,謀略不足,方原一行在他眼皮子底下撤走了,還渾然不覺;而正白旗、鑲白旗的多爾袞、多鐸,則擺明了是在幸災樂禍,等著看他的笑話,再伺機將他從皇帝寶座上給拉下馬來。
戎馬一生的皇太極突然背心開始冒出冷汗,只覺得眼前的局勢,已再非他所能掌握,放眼四周,要麼是居心叵測,要麼是左右騎牆,而他唯一能依仗的兒子卻是爛泥扶不上牆。
若此時此刻他突然死了,他的兒子、女兒們,有幾個還能活命?念及此處,追擊方原似已成了次要,當務之急就是和談,解決了外患,再全力清理內憂。
皇太極猛烈的咳嗽著,良久,待咳嗽稍緩,便衝著豪格說,“好,我立刻去見方原。”
他在十餘個軍士的護衛下,直接來到了港口前。
皇太極五十歲左右年紀,臉頰瘦長,雙目炯炯有神,舉止之間深有皇者風範。
方原與皇太極隔遠了三丈互望著,目光中頗有幾分英雄間的惺惺相惜。
皇太極強忍著氣血的翻騰,搶先開了口,“方總督如此年輕,便能取得經天緯地的功業,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方原淡淡的一笑,“我不過是站在一億大明子民的肩上,比之陛下以區區不到百萬的滿人,就能一統長城以北,更大有入主中原之勢,還真是望塵莫及。”
皇太極面上勉強掛上一抹笑容,“方總督不僅敢奇襲遼東,更能攻下我大清舊都赫圖阿拉,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僅有一事好奇,方總督為什麼在旅順口、蓋州、海州搞了三次大屠殺,反而在遼陽,攻下赫圖阿拉後,卻沒有進行大屠殺,更不毀了我大清的龍脈,還有列祖列宗的陵墓。”
方原淡淡的說,“陛下,我是無神論者,從不信什麼龍脈之說。兩國之爭,乃是軍事、經濟、制度、人才的全方位競爭,與那些風水有什麼干係?”
“我在旅順、蓋州、海州大屠殺,只是想告訴陛下一點。敵可往我亦可往,只要滿人敢入關劫掠大明百姓,我大明也是有能力對滿人進行對等,甚至更為嚴酷的報復。”
“至於滿人皇族列祖列宗的陵墓,我一直堅信,漢滿蒙數百年的爭鬥,長城南北兩千年的戰爭,不過是民族互相融合的戰爭,而不是以滅族為結局的戰爭。我們唯一比拼的是哪個民族的文化更有生命力,可以連綿不絕,哪個民族文化只能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皇太極怔怔的聽了,雙目微閉,顯是對方原的理論甚是贊同,嘆聲說,“可惜明朝氣數未盡,竟有方總督橫空出世,打亂我入主中原的計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