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在滄浪亭的池水邊接見了徐華,一同面見的還有吳越王府的長史冒闢疆。
此時的徐華,再非之前簡簡單單的桃花園園主,在方原大力扶持下,已是蘇州府最大的官商。產業遍佈青樓、絲綢貿易,甚至連鹽業也小小的插上了一腳。
徐華的產業雖然還不及洞庭商幫的龐大規模,但已隱隱成為一股異軍突起,能與洞庭商幫抗衡的新興勢力。
這全都是方原在背後全力支援的結果,洞庭商幫,方原確實要倚重,但對洞庭商幫的制衡,也是必不可少的。
小苑替三人斟了茶水,乖巧的站在方原的身側侍奉。
方原飲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說,“徐老闆,以你我的交情,今後有事你直接來找我,無須私下找人帶話。”
徐華一愣,還在揣摩方原所指何事,小苑已站了出來說,“徐老闆,今後你還是不要來滄浪亭私下拜會,否則,若傳出了風言風語,誰的臉面上也不好看。”
小苑這話就是與他劃清了界限,徐華猛地一驚,立刻回過神,他私下接觸小苑,已觸及了方原的禁臠,戰戰兢兢的向方原賠笑說,“是,是,方總督,我這也是一時糊塗,下次絕不敢再犯。”
方原的臉色這才陰轉晴,不緊不慢的說,“聽說你想在松江府開大青樓?”
徐華掛著應酬似的笑臉兒,連連點頭,“是,但開青樓需經教坊司,我是想買下三個松江府最大的青樓。”
開青樓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況還是松江府有名的青樓,徐華果然打的是好算盤。
方原卻是淡淡的一笑,“松江府人心未定,本地富商都還盯著我,眼下是宜靜不宜動,況且我身為四府總督,不能干涉這些商賈之事。”
徐華為難的說,“這,這,還請方總督想想法子,給松江府的官員遞個話兒。”
方原初平松江府立刻就伸手去撈錢,還不被松江府富商暗地裡罵個狗血淋頭?惡名,方原來背,錢,徐華去賺,哪裡有這種好事?
方原似笑非笑的瞧著他說,“松江府雖是富庶,但文人騷客卻少了些,開在那裡客源也不足。我還有個更好的地兒,就看徐老闆敢不敢去開青樓。”
一聽方原又有好介紹,徐華連忙追問是在哪裡。
方原咳嗽了一聲,緩緩的說,“就是常州府的東林書院。常州府的學術氛圍那是相當濃厚,是文人騷客的大本營,在東林書院開妓院,保管徐老闆你賺的盆滿缽滿。”
東林書院位於常州府的無錫縣,始建於宋代,後幾經荒廢,又由東林黨領袖顧憲成重新修葺,用作文人針砭時弊,談論國事的去處。所謂東林黨,就是由這幫在東林書院的文人而來。
簡而言之,東林書院就是東林黨的精神聖殿。
方原就是衝著東林黨的這個精神聖殿去的,將東林書院改成青樓妓院,就是對東林黨文人的致命一擊。
這幫口口聲聲家國天下,背地裡男盜女娼的官痞、文痞只配與妓院為伍!
冒闢疆聽了方原的說法是臉色大變,失聲說,“方軍門,你這是公然挑釁東林黨,後果難料啊!”
聽說是去東林書院開妓院,就是和東林黨徹底翻臉,徐華就是再賺錢心切,也有些心虛,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支支吾吾的說,“冒公子說的是,方總督,這,這,太難了!”
方原悠悠的品了一口茶,瞧著冒闢疆說,“冒公子,我挑釁東林黨不是一回兩回了,能有什麼後果?對了,後果就是東林黨的魁首錢謙益被我趕去福建避難,東林黨那個名士楊漣,也被我滅了門,呵!”
冒闢疆嘆聲說,“方軍門,你這是公然與江南文人作對啊!”
方原失笑說,“東林黨是東林黨,江南文人是江南文人,不必混為一談。比如冒公子你,一定會支援本督的,是吧!”
冒闢疆被他反將了一軍,遲疑的說,“方軍門,常州府是書香之地,你在書院開妓院,這是有辱斯文,有辱孔聖人的大不敬,肯定會引起公憤的,還請三思啊!”
方原對儒學既沒有好感,也沒有反感,說到侮辱孔子,那更是上綱上線,絕非方原的本意。
他收斂了輕佻,面色凝重的說,“其一,我方原絕對是尊重知識,尊重孔老夫子,尊重讀書人的,這點毋庸置疑;其二,若我再在常州府開一間更大的綜合性書院,算作彌補,算不算有辱斯文呢?”
冒闢疆愕然問,“什麼綜合性書院?”
方原淡淡的說,“這個書院不止教四書五經,還會教天文地理,工匠技藝,紡織染布,冶金鍛造,經商之道,算賬計數,甚至是軍事理論。簡而言之,我要培訓的不止是儒家學說的人才,更是社會方方面面,各行各業的人才。”
冒闢疆被方原規劃的這座三教九流的綜合性書院給震驚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種涵蓋世間各行各業的書院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