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秦展二人在屋子裡愣了有一刻鐘,兩人雖同是默不作聲,思緒卻不在一條迴路上。
秦展想的是怎麼逃。
方原想的卻是怎麼戰!
區區五十個滿清韃子算什麼東西,也敢在大明的領土上大搖大擺的搶劫。自己這隊裝備如此精良的錦衣衛若是被五十個韃子就嚇得逃之夭夭,還算什麼男人?哥雖沒打過仗,但也不是嚇大的。
方正化給他安排的晉升之路是巴結後宮權貴,方原卻有自己的想法,與其奴顏媚骨的巴結權貴上位,不如直接博取皇帝崇禎的眼球上位來得更乾脆利落。
滿朝文武皆對後金怯戰,崇禎缺少的就是敢於向後金韃子挑戰的將才,今次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一個向滿清韃子挑戰的機會,一個向崇禎證明的機會。
這支飛揚跋扈的滿清韃子,必須要殲滅!腰間的繡春刀,必須要亮劍!
良久的沉默之後,還是秦展先開了口,“頭兒,驛站的人全逃了,我們也撤回滋陽縣城吧!”
滋陽縣城裡有兗州衛所的五千衛軍,還有魯王朱以派的一萬親軍,撤進滋陽縣城,就算進了避風港灣。
方原不置可否的放了茶杯,平靜的注視著他,“逃?今次我們是必勝,為什麼要逃?”
“必勝?”
方原從未上過戰場,秦展不知他的雄心勃勃從何而來,失聲說,“頭兒,玩笑不是這麼開的,後金韃子對上我大明邊軍,哪次不是以一敵十,還能大獲全勝。常年打仗的邊軍尚且不敵,何況是我們這隊只負責勘察官員,皇家儀仗的錦衣衛?”
“啪!”
方原將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怒說,“老四,你這是被後金韃子嚇破了膽!我們有上百杆火銃,還有三大桶的火藥,區區後金韃子算什麼?”
秦展未曾想到他這次是動了真格,想和後金韃子正面硬扛,嚇得面無血色,“頭兒,你對我有提拔之恩,你想戰,就是死,我老四也陪著你,但......”
他吞吞吐吐的說,“真要打起來,兄弟們能有一半以上保住性命已是大幸,其他錦衣衛的兄弟不一定會留下來替頭兒你賣命啊!”
方原稍稍一愣,秦展說的話自有他們的道理,這些人來錦衣衛當差,就是混個薪水,在整個官場都是懶政、怠政,混日子、貪汙成風的大環境下,誰願意為了這點微薄的薪水就去與後金韃子拼命?誰家沒個妻兒,誰不願高高興興的上班,平平安安的回家?
送上門來五十個韃子,簡直就是天賜刷經驗的好機會,方原豈會輕易錯過,他是心意已決,沉聲說,“老四,去召集所有錦衣衛到驛站大院子裡,我要訓話!”
夜色降臨,整個驛站的驛丞、驛丁、驛夫早逃了個乾乾淨淨,唯一還留在驛站的,就只餘下方原這一行錦衣衛。
二十個錦衣衛早已從潰散的驛站諸人口中得知後金韃子即將殺至的噩耗,恨不得立刻拍屁股走人,離開驛站這個是非之地,躲進滋陽縣城裡才算是安全。
驛站的大院子裡,十餘個火把照射著大院子是燈火通明,對映著無精打采,面帶驚懼的一眾錦衣衛。
方原站在眾人前,大聲說,“後金韃子來了,距此驛站只有不到五十里,明日黃昏就會達到。”
眾人是面面相覷,人人都想逃,卻沒一個敢站出來當第一個出頭鳥,紛紛將目光落在秦展身上,只有他才能在方原說得上話。
秦展卻知方原的心思不是逃跑,而是和後勁韃子開戰,他是左右為難,既不能得罪同僚,更不能得罪方原,以他平日裡的性情,估計也就首鼠兩端不吭氣了。
方原的知遇之恩,卻無論如何也要報答,秦展便豁出去了大喝說,“頭兒怎麼說,就怎麼打,幾個韃子就嚇得我們落荒而逃,還是不是下面帶把的?”
生死關頭,眾人仍是默不作聲,方原又給大家打氣說,“據說後金韃子劫掠了不少金銀,還有婦人,至少有上萬兩之多,韃子們是給大夥送錢財來了。今次殲滅這些後金韃子,搶回的金銀,人人有份!”
若不能曉之以理,便只能誘之以利!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方原就不信用錢財作誘餌,這些收入本就低微的底層錦衣衛會平白放過這麼一個發財的機會。
方原的攻心戰確實有了些些作用,這些習慣了怠政的錦衣衛不會為了國家大義的理想去拼命,但卻會為了大發一筆橫財而蠢蠢欲動。
但,眾人眼中除了對金銀的渴望,還有對後金韃子的恐懼,若是平白的丟了性命,再多錢財也沒命去花。
方原善於察言觀色,一眼便瞧出眾人眼中的疑慮,要想鼓動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錦衣衛出來和後金韃子拼命,單是靠金銀的誘惑還是不夠,必須要向他們證明,這一戰,收益遠大於風險,發財的機會遠大於丟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