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觸感是踩到了水才對。
小黎慕遠低頭一看,卻發現那並不會是單純的水,那水混著紅色的液體,小黎慕遠感到有些刺目。
媽媽!媽媽你千萬不要出事!小黎慕遠心中害怕極了,他怕那些會是血,肯定是媽媽的口紅倒地了,一定是的,小黎慕遠自欺欺人的想著。
可是他忘了他媽媽的口紅都是防水的,怎麼會遇水就溶呢?
小黎慕遠趕緊去開啟衛生間的門,結果發現被反鎖了。
“媽媽,媽媽,你還是不是在裡面!媽媽,你回答我啊!”
小黎慕遠趴在門上,一邊哭,一邊大聲的叫喊著,結果卻是沒有人回答。
小黎慕遠急了,對著門外喊道:“崔叔叔,你快來啊,媽媽把衛生間的門反鎖了,媽媽是不是出事了啊。”
小黎慕遠心中害怕,他看著門,想要撞開,可是他太小了,根本沒什麼力氣,撞不開門的。
崔叔早在少爺開始大聲喊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不對了,急匆匆的走到衛生間門口,正好看到衛生間還在往臥室裡流著血水,心中猛地一寒。
“夫人!”崔叔大力拍打著浴室門上的毛玻璃,裡面沒有任何回應,門應該是反鎖了,水從門下面的縫隙裡不斷湧出來,帶著不詳的粉紅色,崔叔的心底驟然感到一陣不安。
小黎慕遠十分害怕,他無助的趴在浴室門上,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同夏天的雷雨,每過一刻便有密密麻麻的恐懼墜落到心底,他轉頭驚恐的看著崔叔,眼神中寫滿了無助。
崔叔心急如焚,當務之急是開啟浴室的們,最好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消防栓。
崔叔快步走到走廊轉角處的消防栓裡拿出一把斧頭,還好,關鍵時刻斧頭還在。
“少爺你讓開,小心玻璃紮到。”說完,崔叔把小黎慕遠從門上扒下來,讓他躲到一邊,舉起了手中的斧頭。
“夫人,對不住了!”說罷,崔叔手起斧落,浴室的毛玻璃嘩啦一聲被敲的粉碎,浴室裡裡外外都鋪滿了碎玻璃。
黎慕遠看到玻璃碎裂時濺起的碎玻璃片四下翻飛,晶瑩的灑了一地,像一個長長的慢鏡頭一般,那些破碎的晶瑩化作滿天的星光璀璨無比。
隨即,浴室裡的鮮紅便沒有遮掩的印入他的眼簾。
紅色、鮮紅……
入眼的浴室牆上噴濺的鮮紅彷彿熾熱的火焰,燒得年幼的小黎慕遠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自己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眼前的一切,並且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少爺別看!”崔叔一眼發現浴室裡的慘狀之後立扔下斧頭去抱黎慕遠,試圖用自己的大手遮住眼前的景象,給黎慕遠一個無事的假象。
然而已經晚了,小黎慕遠脫力的跪坐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渣在他得膝蓋上劃出大大小小的傷痕他也毫不在意,費力的掙紮著向浴室裡爬過去。
“媽媽!”小黎慕遠尖叫起來,小孩子的聲音本就尖細,他情急之下,喉嚨立刻就失聲了。
浴室裡沒有開燈,有些陰暗,滿池猩紅的液體就像是洗過楓葉一樣沉腐,滿牆都是鮮紅色液體飛濺的痕跡,刺鼻而惡心。
母親蒼白的身體靜靜地懸浮在浴缸裡,表情安靜得彷彿只是在做一個甜美的夢。那個平日裡留下無數歡聲笑語的大浴缸,一度是自己和母親最喜歡的地方。
此時此刻,它也成為了母親的終焉。
濃重的鐵腥味襲來,小黎慕遠從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血的味道,總是安靜溫婉的母親,此刻靜靜的閉著眼睛,然而她的身體已經被浸泡得腫脹,失去了平日裡的光潔纖細。
母親的一邊手腕還在靜靜地流淌出已經變黑的濃稠血液,那些絲絲縷縷的血剛一流出身體,便消散在已經冰冷的浴池裡,讓深紅的水變得更加濃稠。
眼前的一幕幕像一把實心的錘子重重的敲打著的心,他全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崔叔抱起小黎慕遠便走,然而小黎慕遠小小的身體卻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不顧一切的掙紮起來想要靠近摸一摸母親的手指,崔叔幾乎抱不住他。
小黎慕遠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浴缸裡的人,渴望看到母親笑吟吟的睜開眼睛坐起來,然後告訴他一切都只是個玩笑。一個有些惡劣的玩笑罷了。
明明上學之前還告訴他要一起看新書的母親,卻以這樣一種決絕的姿態向他告別,浴缸邊上靜靜地放著那本《迷失故都》,彷彿在嘲笑他晚了一步。
崔叔抱著小黎慕遠飛快走出臥室,他的膝蓋因為剛才的掙紮而血肉模糊,他卻像不知道疼一般瘋狂的虐待自己的肉體。
小黎慕遠的耳朵裡只能聽到轟隆隆的雷聲,這些聲音吵得他沒有辦法思考。
是他在做夢嗎?夢醒之後是不會一切都會恢複原狀呢?
崔叔抱著他,打通了報警電話。
很快,救護車和警車趕到,把母親從一池血水之中撈出來,醫護人員檢查一番之後遺憾的搖了搖頭,隨即警察封鎖現場,例行公事的處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