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去看看大黃。
聽說他在醫院裡情況不妙啊。
我媽說,他背上的傷,要縫針,需要打麻藥。針管子剛剛插到他的肉皮裡,大黃就跳了起來,把針管子都弄彎了。幾個男醫生上來按住他,給他打了一劑鎮定,他才老實了。
真是一條烈性的狗。
聽說我要去看大黃,我爸在兜裡扣扣索索半天,掏出一張毛爺爺來,讓我買個果籃再去。
我看著那張皺皺巴巴的,不知道藏了多久的錢,跟我爸擺擺手說:“不用了,爸。我自己有。你也怪不容易的。”
我爸的臉沉了沉,緩了一口氣,說:“那行吧。你先去,我歇會。”
我在水果店裡,指著一通水果一頓指揮,“這個這個這個,全裝到果籃裡。”
店老闆看著我指著的一堆大水梨,驚訝地問道:“你真得要裝這個?”
我看了看,這梨長得珠圓玉潤的,一看就很好吃,就堅定地說道:“就它了!”
店老闆黑著臉,欲言又止。我忙著拿錢,也沒管他。
於是我拎著幾顆大梨,幾顆橘子,橙子,蘋果,一大串紅提,進了病房。
我媽一看到我驚心攢的果籃,當時就伸手拍了我一巴掌。搶過我的果籃,快步走了出去,就跟我的果籃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一樣。
我撇撇嘴,不置一詞。
再看看大黃,他在床上趴著,露出一個一條河寬又闊的後背。
他的後腰上面,糊了一層白色繃帶。
我伸手杵了杵他的背,還蠻有彈性的。
我媽回來了,手裡拿著幾個塑膠袋。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我買的水果嗎?
我媽怨恨地朝我看一眼,低聲說道:“不會買,就不要買!你買了梨過來,叫人家看了怎麼說?”
我撓撓腦袋,天真地問:“梨怎麼了?梨多好吃!”
我媽白了我一眼,沒有跟我計較。
她把一個塑膠袋丟在我身上,說道:“你自己拿著吃吧!別說給他買的!”
我媽小心地湊到大黃身邊,看了看他的臉,喃喃道:“怎麼還不醒呢?醫生說一會兒就能醒了啊!”
我媽皺著眉頭看看我,說:“你先在這裡看著,我去問問醫生。”
我咬了一口梨,果然鮮嫩多汁,含糊的應了一聲,我媽就去找醫生了。
然而,我的梨還沒嚥下去,就看到大黃的胳膊動了。
大黃把頭偏向我,瞪著眼問我:“袁小冒,你戳我幹什麼?你好意思戳我嗎?”
我的手抖了抖,差點沒把梨扔到地上。
隔壁床沒牙的老太太靜靜地看著我們,露出一個沒牙的笑容,甚是慈愛。
我回笑了一個,默不作聲地湊到他腦袋邊上,小聲說:“我媽這麼著急,你好意思裝睡騙他嗎?”
大黃哼哼道:“我醒了怎麼說?蘭姨又不喜歡我。”
我愣了愣,打了個哈哈道:“是啊,我媽又不喜歡你。你說能怎麼辦呢?”
大黃忽然嘿嘿一笑,眨了眨眼。
跟大黃相處這兩天,我也學了點狗鼻子的特性,對危機的氣味尤其敏感。
我立刻縮著身子躲到了一邊,將咬了半塊的梨擋在身前,問:“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