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光線黑暗, 林北欽很快適應亮度,早在火化爐關閉之前, 就記住了所有人的位置。
漆黑一片中,有人在悄然移動, 四周的空氣發生細微的改變。
洞悉敏銳的林北欽和葉臻立即察覺, 葉臻握住林北欽的手, 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掌心, 告訴他手槍的位置。
他反手將她輕顫的指尖握住,又脫下外套,將她包裹住。
關閉火化爐的人是洛晨濤,他在劇痛中清醒過來, 嘶啞地笑了聲,“這樣也好, 生不在一起,死也同xue。”
沒人有能理解他的執念,此刻, 所有的人最關心的是如何安然脫身。
“哥!”黑暗中傳來林思竹的聲音,“是常旭和洛晨濤合夥綁架了我。葉臻也是被他們打傷的……”
常旭譏諷一笑, “我的確綁了人,但也不過是參與者之一。”他的聲音沉下去,“林小姐, 綁架你的人,還有林夫人……”
“胡說!”林思竹打斷他的話,“哥, 你別信他。他不過是想勒索錢,我媽媽一定是被他脅迫的……”
常旭:“如果你媽媽被我脅迫,那你爸爸呢?”
所有的聲音陡然一靜。
沉靜中,有人疲憊地開口,“不用爭辯了。北欽,我知道你一定查清了所有真相,我現在承認,一切都是我做的。除了霍冀然不是我殺的,殺害梁世齊,以及這起綁架,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說這話的人聲音雖然沙啞疲憊,但絲毫沒有遲疑猶豫。
葉臻豁然抬起頭,循聲看去。
一霎間,彷彿所有人都透過黑暗凝視著剛才說話的林世傑,暗室裡安靜極了。
林北欽輕輕將葉臻護在懷中,“就在我進來時,我聽到常旭懷疑你的身份。”
林世傑靜默一瞬,說:“是,為了救我母親,我暫時裝作梁世齊混淆視聽,企圖尋找機會救她脫身。”
他想獨自承擔下所有的罪名,是真的甘願認罪,還是想替妻子任靜玟頂罪?
葉臻本以為,任靜玟綁架勒索,甚至想謀害林家人性命的所為,會讓林世傑恨她入骨,卻不想,臨頭了林世傑還會為她承擔一切。
林北欽沉吟一瞬,“暫時混淆?你當真不怕被叔母識破?”
林世傑一梗,悲愴地說:“我和她感情不好,這二十幾年形同陌路,你應該很清楚。”
“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爸?”常旭突然厲聲問。他幾乎要沖到林世傑身前,可太黑,撲了個空。
林世傑回頭,看了眼噤若寒蟬的林思竹,輕聲一嘆,“我只想殺他滅口。”
“因為你讓他幫忙做了偽證嗎?”林北欽冷聲問。
“是,”林世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出現,甚至還打擾我女兒的生活。我得知他幾次騷擾思竹後,便承諾給他錢,讓他從離開。可他不知足,一次又一次地恐嚇思竹,並用真相要挾我,從我這裡拿錢。我怕他會說出關于思竹身世的真相,只得一次又一次的給錢封口。後來,思竹受到霍冀然騷擾,我就想到利用他殺霍冀然了。”
他陡然哽咽,緩了緩氣息,才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霍冀然。”
“為了思竹,”林北欽輕聲說。
“是。”林世傑低著頭,說話的聲音很沉悶,“霍冀然和那些混蛋一樣,曾經傷害過思竹,那些人都坐牢了,憑什麼他能出獄,甚至出獄後還想找思竹報複?一想到思竹受的傷害,她那兩年的痛苦,我咽不下那口氣!案發當晚,我和梁世齊約好了,讓他假扮我,到基金會參加慶功宴,只要少說話,就不會被人發現破綻。而且,監控是無聲的,就算警察去查,我也不用擔心。
我讓人暗中盯過霍冀然,也知道他就住在思竹小區對面的酒店裡。那天,我很早就埋伏在了那裡,等他路過。可我沒想到,我正準備出去給他一個教訓,突然有人比我先沖出來,把他殺了,甚至還剁了他的手指。等那人走之後,我靠近去看,誰知他竟沒死透,抓著我的褲管,還用匕首刺傷了我。我沒敢多留,冒雨離開了。”
他低沉平靜地說完,聲音沒什麼情緒,如同講述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他所有的愛恨,全都表現在對林思竹的疼愛和維護上。唯有提到這個女兒時,他的情緒和口吻,才會異常複雜。
他彎下腰,肩膀垮下去,彷彿承受著沉重的重量。
林思竹痴傻地立著,不可置信地盯著黑暗深處,雙眼無神。
靜默片刻後,林北欽問:“你離開霍冀然的死亡現場後,就去殺梁世齊了?”
林世傑點點頭,“我駕車回了別墅,發現梁世齊仍舊裝作我的樣子,躺在我房間的床上,我趁他醉酒,把他勒死後,揹著他的屍體出去扔了。”
案情到這裡,真的水落石出了嗎?
林世傑的話,似乎合理,可細想之下,對比線索,卻有許多漏洞。
常旭一把將林世傑抓起來,按到牆上,“果然你是殺了我爸!”
他一拳揮下去,密集的拳頭緊隨而至。